应国的许老将,死了,其留在桐城的大批人马,如何安置,成了一大难题。
而应皇则是多日不上朝了,朝中的大臣们,这几日,天天上书求见留皇,可是应皇一直避而不见,待在寝宫中,始终不出来。
有大臣去拜见应太后,希望请她老人家出面,劝留皇前来上朝,然而,应太后却冷冷地说:“不必理会,哀家就不行了,他总不能一直待着,不出来,若是这样,就随他吧!”,语气十分的不满,带着对应皇的失望。
那位大臣只得无奈摇头,唉声叹气地离开。
这一日的夜晚,待在宫外的梁少平,忽然被应皇召进宫中,这令他十分惊讶。
走进应皇的寝宫,瞧见的是脏乱的地板以及昏暗的灯光,应国的君王此时正拿着一壶酒,醉熏熏的模样。梁少平看见这般模样,联想起惨死的许老将军,心下又对应皇多了几分厌恶。
“拜见陛下,深夜召见臣子,不知有何事?”梁少平不情愿地跪下,低垂的脸尽是轻蔑。
应皇抬起头来时,梁少平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见了应皇沧桑的模样,他的脸消瘦了许多,没有往日瞧见的那种浮肿,这样的他,倒多了几分严谨与威严。“起来吧,许老将军和良缘的后事,处理好了吗?”
听到这句询问,梁少平大惊,他偷偷将许老将军他们的尸体,带去别处埋葬之事,应皇竟然知道!“回禀陛下,全都处理好了”
应皇惨淡一笑,“那就好,那就好,终归是朕对不住他们啊!”他颓然站起,提着酒瓶走到谨实的身边,酒气熏人,他的靠近,令梁少平有些不适,“少平啊,你这个恭城侯世子当得无趣吗?想要当皇帝吗?”应皇抓着他的肩膀,醉熏熏地询问。
梁少平听到这句话,心下一惊,慌忙匍匐在地,大喊道:“陛下,您喝醉了……”
应皇嗤笑着,打着饱嗝,将酒壶扔到地上,“朕没醉,朕没醉!醉的是他们,他们一直以为朕很蠢,很昏庸,很无能!”应皇忽然哈哈大哭大笑起来,“醉的是他们啊!”应皇大喊着,疯癫了一般,此时,他的模样,十分的奇怪。
如果,这才是真正的应皇,那么在人前那个昏庸的皇帝,便全是他演出来的,梁少平不敢想下去了。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呵呵,呵呵,朕没事,朕没事,”留皇的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他的心情平复了不少,他拖着笨重的身躯,慢慢地坐到椅子上,失魂落魄的。
“少平啊,你是不是觉得朕,特别没用呢?说实话,朕要你说实话,”
梁少平迟疑了一下,仍不敢回答。
“你知道吗?朕不是徐氏所生之子,朕不过是他们徐家控制的傀儡,”梁少平听到这话,十分震惊,徐氏便是当今的应太后,这两人竟不是亲母子。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应皇,他不像在说谎,那么,他如今便是在听一件惊天秘密,应皇不理会谨实的震惊,他继续说道:“朕的母妃出身贫贱,却与徐氏同时诞下子嗣,然而,徐氏的儿子,一出生便死了,于是她便暗地里调换了婴儿,而朕的母妃也遭到了灭口。”留皇将这些往事一一道出来,他的神色很平静。
“少平,你可还记得林将军?”
“不会忘,他是我们应国最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梁少平觉得很奇怪,应皇竟提到了林将军。
“林将军是朕的最相信的武将,但他竟然死了,竟然死了,死在了阴谋算计里!”应皇突然激动起来了,目光全是怒火,“不仅是他,还有张丞相、许老将军!他们都是被密谋杀害的!你知道是谁吗?”
应皇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将那四个字说了出来:“当朝太后!”
虽然梁少平心里已经猜到是谁了,但是当听到留皇亲口说出来时,心中还是震惊的。
“你一定很惊讶吧,可是,就是她,将应国的几位大臣,都害了。呵呵,她借朕的手,害死了好多人,但是朕却无力反抗。终归是,斗不过她啊!”
应皇惨笑着,悔恨不已。应皇盯着梁少平,神情严谨地说:“你知道吗?许老将军留在桐城的将士,是朕的将士,他们是听命于我的,而如今,朕要授予一个官职给你!你来替朕安置他们,”
“陛下,为什么?”梁少平十分不解,他皱起眉头,不是十分的乐意,他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世子,他并不想被牵扯到朝堂的斗争中。
“因为,朕相信你!会是一位好将军!会铲除徐氏!”
“陛下……”梁少平一听,全明白了,应皇给找他一个大难题,他是想借他们恭城侯的势力,打压徐氏一族,他正打算拒绝,但是应皇却摆摆手,没有丝毫改变之意,走开了。
梁少平沉思着,一切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他竟要成为桐城的守将了,这也太突然了吧。
本以为只是醉酒之时的胡言乱语,没有想到,应国的君主竟然真的当真了,
朝堂之上,应皇依旧没有出现,而张安捧着明黄的圣旨,念道:“恭城侯世子,生性纯厚、俊秀笃学,颖才具备,朕甚是欣慰,册立其为桐城护城大将军,即日起赶赴桐城。”
“吾皇万岁万万岁!”朝堂上的众多大臣十分的不解,应皇多日不见人影,今日却突然说要册立恭城侯世子为护城大将军,实在是太突然了,他们窃窃私语着,时不时带着考究的眼神,瞧着谨实,这些眼光中,最为凶狠的不外乎是大皇子和五皇子,他们两人的目光带着怨恨、嫉妒。
桐城的护城大将啊!那可是直接就掌管了几万兵马的大将军啊!
五皇子梁景顺怨气十足,看着身旁的大皇子梁景厚,“凭什么呀?父皇为什么突然要让他做护城大将军,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梁少平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世子,他有什么样的本事,大哥,你到底是说句话啊!”
“小点声,你以为,我也乐意见到他成为护城大将军吗?哼,真不懂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让父皇在这时候,下了这么一道旨意。”大皇子咬牙切齿的,恶狠狠地说:“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他身败名裂,拱悔恨自己怎么就接下了这么一个职位。”说完,拂袖而去。
梁少平听着这些话,冷冷一笑,他在那里站着,便立即有几个大臣过来,眉开眼笑的,拍马屁,谨实不屑一顾,转身离开了。
说来也奇怪,向来一直建议将桐城士兵尽数赶往青城守护疆土的徐氏,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竟然没我任何的动静。
也许,他们是怕了,被许家一案给惊着了,怕再出头,自己也将惹祸上身……
醉梦楼的外头,依旧是灰蒙蒙的天气,不下雪、也不吹风,很是平静,平静得让人都不敢相信,前不久的许家叛逆一案。二楼上,麻子脸的伙计,兴奋地将清水酒与辣子鸡端上来,因为,来得那几个客人,出手很大方。
少平看着满满的一桌子饭菜,但是却没有人动筷子,很是沉闷,他露出两颗小虎牙,替众人都倒了一杯酒,然后他举起酒杯说:“难得大家能聚在一块,喝一杯吧!”他率先喝下了一杯,可是众人都没有动杯子,少平觉得特别的不舒服,颓然坐下,手撕辣子鸡,啃咬起来,然而依旧没有人理他。
“杨管事,已经安排好马车了,明天一早,我便和莲衣一起离开京都。”
“明天,我也要动身离开这里。”傅岩看着众人,浅浅一笑,说出自己也要走的消息,“我的事,办完了,也要走的。”
“什么!连傅大哥也要走,本来还打算请你教我几招的,现在看来,没有机会了,唉!”少平将没吃完的鸡腿,扔回自己的碗里,他没有吃鸡腿的兴趣了,好不容易才能结识应国的傅大将军,现在他就要走了。
“会有机会再见面的,”傅岩说这话时,眼睛却是看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
傅岩忽然爽朗一笑,举起酒杯:“会有机会再见的!今儿个,大家好好吃、好好喝,就当为我们饯行,来,喝!”
这时的他,爽朗的笑声,更像一位将军,而不是之前那种文士的样子。所有的人都盯着酒杯看,唯独素语注意到,傅岩拿酒杯时,用的是左手,而他并非左撇子,他的右手臂,似乎受了伤,那么他的伤应该是去劫狱那时的,伤得不轻啊。
“好!来!喝,来个一醉方休!”少平应和着,又举起了酒杯,这时候,其余的四个人都同他碰了杯,酒没有之前所喝的杜康酒,这般烈,喝了两杯,也没有丝毫的醉意。
“若是,小秋儿在这儿就好了,不然,明天你们就要走了……”
“咳,咳……”梁少平一口酒还未咽下,听到谨实提到秋儿,便立即被呛着了,他的脸通红、通红的,自个儿拍打着胸口,缓缓气儿,周围的几个人,疑惑地看着他,少平讪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他知道,此时的他,肯定笑得很难看。
“来,吃菜吧,醉梦楼的辣子鸡.......”
夜幕降临,宫门处依旧火光明亮,只是守门的统领已经不是苏元了,而是李副统领,他已经取代了那个位置,成了李统领,苏元与他,同时考取武状元,两人一战决胜负,但是苏元却轻松地将他打败。后来,他靠着自己的家族,谋得了副统领的位置,很多人都有些瞧不起他,唯独苏元将他视为兄弟,对于苏元,他是敬佩的,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唉........”
“李统领,怎么在这儿唉声叹气呢?怎么了?”
李统领一见来人,慌忙下跪,“参见小侯爷”。
“请起,不必多礼,”梁少平微微一笑,扶起李统领。“不知道,李统领为何叹气?”
李统领听到这个询问,支支吾吾地说:“属下,想起了,一位已故的弟兄……是原来的苏统领。”
“哦,原来是这样啊,你和他有这么好的交情,以后,他的忌日,记得多带些好酒去拜祭他啊!”梁少平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着。
“这是自然,”李统领有些愧疚地应答,苏元的死,也与他有关,毕竟是他带去的御林军。
“少平啊,我们走吧,李统领,不打扰你守宫门了。”
“恭送小侯爷!”
长长的青石道,数不清的宫灯,令人眼花。少平对皇宫存在恐惧了,若要问他为何恐惧,他脑袋里会立马浮现怕遇到秋儿,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许久了,但是每当想起时,他的心还是忐忑不安的。
老天似乎要捉弄他,前头走来两个宫装少女,正是秋儿和铃儿,少平当下慌乱起来,他抓着谨实的肩膀说:“四哥,我忽然想起来,我的玉佩落在宫门,我得回去找找,还有,别对小秋儿说,见过我,”随即,有些狼狈地逃掉了,这让谨实十分的疑惑,不知道,少平为什么那么怕秋儿。
两名宫装少女走近了,秋儿似乎有些不开心,一直低垂着头。谨实浅笑着,喊道:“秋儿,”少女听到他的声音后,立即抬头,看清是谨实后,朝他甜甜一笑。
“参见太子殿下!”铃儿扑通一跪。
“免礼,”
“谢殿下!”铃儿便退到了旁边。
“谨实哥哥!”语气充满了欢悦,但是一想到他已经成了太子后,却比平日里更加拘谨了。
谨实瞧见她的模样,微微皱眉,尽量很轻松很轻松地说:“秋儿,虽然我现在成了太子,可是,你依旧可以喊我为谨实哥哥的,谨实哥哥不会怪你的。”
秋儿点了点头,然后偷偷地看着谨实,瞧见谨实安然无恙的模样之后,松了一口气,因为,她被芳姑姑禁足时,谨实正被扣押,她担心他的安危,如今,见到他无事,她的放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