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然在下着,乌黑的雨天,还伴着几声闷雷,骆将军并没有在雨棚子里多待,生完火堆之后,他又带领士兵去巡视了,他的任务是守护皇陵,他的巡视风雨无阻。
大雨滂沱,天边忽然闪过一道雷电,空气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恶臭,像肉腐烂了的臭味,小辣椒捂着鼻子,站在棚子外头四处张望,说出的话含糊不清:“爷爷,你闻到臭味了吗?”
正在抽旱烟的老瘸头,闻到这阵恶臭之后,老瘸头的身体猛的一动,他连忙起身将小辣椒扯了回来,“孩子,快躲起来!”上过战场,曾埋在死人堆的他,永生不会忘记这种尸体的恶臭味,他曾在泽州高平那场战役中闻过这种气味,尸体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操控尸体,尸鬼一过,那是人间炼狱啊!
北邙北邙,关于死人、尸鬼的传说可从来没有断过。
外头正下着大雨,棚子这么小,躲哪里去呢?老瘸头看着瘦小的孙女,这么乖巧懂事的孙女,他绝不能让她出事!他在棚子里四处找寻,终于,让他找到了一口空水缸,小辣椒十分不解,她的爷爷为什么会这么着急,这么慌乱。
老瘸头将小辣椒抱进空水缸里,神色凝重地嘱咐道:“乖孙女,无论外头发生什么事情,你千万不能出来,等爷爷回来找你!”小辣椒点了点头,她很听爷爷的话,爷爷不让她出来,那她就不出来。
厚重的木板刚要盖上,老瘸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匆忙放下木板,从他的脖子上取下一样东西,那是一块破旧的木雕平安符,他将它挂到小孙女的脖子上,“这块平安符不能离身,如果,爷爷是说如果,如果爷爷没有回来找你,你就这戴着这块平安符逃得远远的,听清楚了吗!”
“小辣椒知道了,爷爷,你一定要回来找我!”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可是小辣椒也跟着害怕起来。
厚重的木板盖住了水缸,小辣椒坐在水缸里紧紧地拽住这块平安符。老瘸头用厚厚的茅草、木柴掩盖住这口水缸,而外头的雨渐渐小了,传来了守墓士兵们的呵斥声与拔剑声。
“你是谁?披头散发的,鬼鬼祟祟的,要做什么?”
已经是傍晚时分,又加上下雨,守墓的士兵瞧不清来者的面容,“喂,问你话呢!哎呀,哪里来的臭味?”士兵上前,推了一下这个散发恶臭的人,那个静静站立的人,突然对着士兵的脖子狠狠咬下!
“啊!”的一声惨叫,士兵想要推开这个人,却怎么也推不动,不一会儿便不再挣扎,事件突发,身后的几个士兵始料不及,闷雷响起,一道强烈的闪电在那个人的身后响起。
守墓的士兵终于看清这个人的面容了,披头散发、皱纹满面,满口的鲜血,尖利的獠牙露了出来,她就像老人所说的厉鬼。“鬼呀!”年轻的守墓士兵们,吓得直后退,女尸鬼将咬死的士兵丢到一旁,猩红的双目望着那些不断后退的士兵。
“兄弟们,我们一起上,跟她拼了!”
佩剑齐刷刷地抽出,五个士兵不再后退,一齐冲了上去……
闻声赶来的骆岐,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场可怕的场面,六个士兵,双目猩红,被獠牙咬出的口子,不停地冒血,他们浑身散发出恶臭味,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慢慢行进。
一切都太诡异了,骆岐拔出了他的佩剑,身后的一众士兵,也纷纷拔出了长剑,骆岐在心里仍不敢相信昔日的兄弟已死的世事,他离他们尚有百米,他开口呼唤他们的名字:“小五,小六,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急促的叫喊声响起:“骆将军,不要靠近他们,他们六个人都成了尸鬼!”八壹中文網
老瘸头的叫喊声影响到了那群尸鬼,他们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来!“大家小心!千万别被他们抓伤和咬伤!”
话音刚落,尸鬼们已经冲到眼前,骆岐和他的士兵,纷纷扬起长剑与昔日兄弟搏斗了起来,他们都没有想到,成了尸鬼的士兵,竟然会刀枪不入,鲜血飞溅、断臂残颅、惨叫连连,永昌陵前犹如人间炼狱。
老瘸头也加入了战斗,长剑在手,犹如回到了当年的泽州高平一役,当年的他曾与陵寝的那位并肩作战,守护过前朝皇帝柴荣,如今的他又能与另一位将领并肩作战,倒也难得。
“骆将军,我们必须在第二批尸鬼醒过来之前,解决了这六个人,他们并非刀枪不入,他们的伤口就是他们的致命处,要砍,就砍他们的伤口!”
“多谢您的提醒!”
老瘸头与骆岐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人,六只尸鬼围攻之下,他们并非处于下风,但是也很难取胜,天完全黑了,皇陵外头悬挂的不灭长灯,给他们带来一丝亮光,雨中作战,冲刷了他们身上的血迹,老瘸头和骆岐难以分辨伤口在何处,他们的搏斗越来越艰难。
刚刚杀死四只尸鬼,第二批尸鬼已经苏醒过来了,他们的目标就是老瘸头和骆岐,他们是众多皇陵士兵中,唯一活着的人。
“骆将军,这样子下去不行,尸鬼越来越多了,我们必须要离开此地!”
“绝对不行,我骆岐是圣上亲封的守墓将,守护永昌陵是我的职责,生死都要留在永昌陵!”
“骆将军,”老瘸头觉得骆岐就是个死脑筋,“命都没了,还谈什么职责!”
人毕竟是人,体力终归有限,不停地厮杀搏斗,让老瘸头和骆岐终是体力不支,一个不留神,骆岐的左手就被尸鬼咬了一口,所咬的伤口疼痛难忍,直冒黑气,老瘸头看见了,咬了咬牙,大吼一声:“将军,对不住了!”
剑起血涌,骆岐的手臂飞了出去,响彻雨夜的惨叫声,传入了小辣椒的耳朵里,她吓得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动,她在心里祈祷菩萨保佑她的爷爷。
断了手臂的骆岐和老瘸头冲出了尸鬼们的包围,他们一瘸一拐的,边同追上来的尸鬼打斗,边往后退,雨已经停了,脚踩到的积水,溅到裤腿,也浸湿了鞋子,他们的脚步越来越缓慢了。
如潮水般涌过来的尸鬼,让两人觉得他们在劫难逃了,老瘸头忽然停下了脚步,用掌心将骆岐推得老远,他一人拦住了尸鬼们,“骆将军,请你快逃,逃得远远的,若是侥幸活着,请你替我照顾好我的孙女,拜托了!”
“好,我答应你!”骆岐的眼眶红了,断臂之时都不曾哭泣落泪的他,一边落泪,一边捂住伤口,头也不回地往巩县方向跑去,他知道,他的身上背负了老瘸头的承诺,他必须好好活着,找到他的孙女小辣椒。
老瘸头体力不支了,摔倒在地,面目狰狞的尸鬼们,扑到他的身上撕咬起来。
北邙山区里,百鬼夜行,永安镇不再平安。
远在蜀地之北的曾应与苏清月,并不知道北邙山区所发生的一切,他们都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丝仁慈,将那副装载着尸鬼之首的棺材,送到了汴京,偌大的汴京,暴露在尸鬼、尸毒之下。
永安镇建镇不过三十年,倒也热闹繁华,因为雨夜的阻挠,卢云阳决定留宿永安镇,次日清晨,他便在永安镇上闲逛,他发现永安镇冷清了许多,不像昨日经过之时那般热闹,特别是老百姓,少了很多,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卢云阳想找个人问一下永安镇最有名的美食,但行人一见他是外地人,一句话都不愿意同他说。
没有人搭理卢云阳,他也十分无奈,随便找了个茶摊,点了一壶茶水和点心,慢慢地品尝起来,刚一抬头,便瞧见几个士兵拿着一张画像,挨家挨户地查找,“老哥,他们在找谁呀?永安镇这么偏僻,难道还会有江洋大盗躲藏在这里?”
“听说永昌陵的士兵和守将都不见了,县丞大人正在派人四处找寻那位骆将军。”
“骆将军?”卢云阳嚼着糕点,在脑袋里回想了一遍,“这位骆将军是不是叫做骆岐?”
“对,是叫骆岐。”
“原来是他呀,”卢云阳对这位骆将军颇有些了解,因为骆岐曾经是他父亲的老对头,一个崇文,一个尚武,两人时常在朝堂上因为政见不同而争吵,后来,这位骆将军不知受了什么打击,主动请旨前往永昌陵守灵。
“谢谢老哥了,钱放在桌子上,不用找了。”
“好咧,谢谢公子!”卢云阳出手大方,茶摊老板拿着他的钱,笑得合不拢嘴。
在永安镇转悠了一圈,卢云阳觉得十分无趣,便要乘马车返回汴京,还未寻到搭乘马车的地方,他就被挟持了,利剑直接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壮士饶命啊,有话好好说,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
身后之人的呼吸很是虚弱,好像是受了重伤。
“找一辆马车,马上送我回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