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黎笙不愿在叶梦瑜面前失了分寸,给她看笑话,于是蜷了蜷手指,迷蒙着双眼用力去掰陆承屹的大掌。
男人下颚线紧绷,手上的力道只增不减,叶黎笙掰开一根手指,又迅速合拢。
来来回回间,叶黎笙手腕的伤口崩裂。
洁白无瑕的纱布渐渐被血液浸透,蔓延出大片刺眼的红,衬着毫无血色的皓腕,多了一丝触目惊心。
陆承屹已然清明的瞳仁,乍然瞥到女人已经开始滴血的指尖,骤然紧缩。
他湛黑的眸子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变得更加幽暗深邃。
手上腻腻的温热触感,让陆承屹触电般松开了手。
叶黎笙却因为他用力过猛,加上短暂的眩晕,一头磕在了坚硬的梨花木门上,随即跌坐在地。
陆承屹的心随着那声撞在门上的闷响,也停滞了一瞬,沾了她血的那只手掌,不自觉收紧。
“承屹……你别怪小笙,平时多体谅她一些……”
叶梦瑜还在细细碎碎的叮嘱着,陆承屹的语气仍旧不太好:“你不用管她,她有骨气而且生命力顽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怎么样!”
他嘴上答着叶梦瑜的话,手臂却已经下意识伸了过去,想要去拉叶黎笙。
叶黎笙猛然抬眸,直接挥手挡开他的长臂,眼底的情绪由最初的失望愤恨,渐渐转化为悲凉。
地板上的凉意顺着皮肤毛孔往四肢百骸里钻,却不及心底的半分悲冷。
她的丈夫,心底装着别的女人,然后毫无底线的纵容那个女人伤害她。
末了,还反过来让她道歉。
呵!
夫妻做到他们这个份上,不知道是该说他薄凉,还是该怪自己傻?
叶黎笙在心底疯狂的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这么不争气,会受到这个男人一举一动的影响!
陆承屹啊陆承屹,你到底有没有心!
叶黎笙啊叶黎笙,你到底图的什么!
叶黎笙低低地笑着,笑容凄凉而绝望,但偏偏固执的骄傲的站起来,挺直脊背,不肯认输道:“还想继续逼迫我道歉是吗?”
“我告诉你陆承屹,不可能!我做不到!”
“要我和一个差点害死阿遇的凶手道歉,我做不到!”
“这辈子都做不到!”
她低声嘶吼着,语气悲怆,笑声细长,在室内回荡。
叶黎笙的姿态,像是穷途末路却固守领土的将军,又像极了曾经不可一世现今即使沦为囚奴,也不愿低下头颅的高傲女王。
她宁可伤痕累累,也执拗的不肯丢掉最后一丝尊严。
她已经输的一无所有了,不能再被陆承屹按下脑袋,对着叶梦瑜低声下气!
陆承屹寒潭般的眸子起了涟漪,滞留在空中的手渐渐收回。
叶梦瑜显然也是听到了叶黎笙的这番话,柔声劝慰:“承屹,小笙一直都对我有所误会,偏偏又出了前几天她被绑架孙嘉遇昏厥的事,她的情绪就更容易激动了,你就多担待些……”
“好了,你先陪陪她,你们回陆家了是吗?我这就去看你们!”
“不用了,她好的很。”
陆承屹的视线紧紧锁定着叶黎笙,对电话里的叶梦瑜淡淡回应了一声,而后掐断电话。
叶黎笙对着陆承屹浅笑嫣然,傲骨依旧。
他的脸色阴沉,却在视线触及她不断渗血的手腕时,捏着手机的大掌紧了紧,拨了家庭医生的电话。
简单下达指令让其上来一趟后,男人直接扯着叶黎笙丢在了床上,恨得牙痒痒:“什么傲骨,不过就是一身反骨!”
“果然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一身的臭脾气!”
“跟着薄少司两年,别的没学会……”
陆承屹的话脱口而出,又戛然而止。
顿了两秒,他脸色阴沉的盯着叶黎笙苍白的小脸,又讥讽道:“你满心满眼的念着薄少司,所以即使嫁给我,也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过,你就这么爱薄少司?”
“既然这么爱他,当初嫁给我干嘛?为什么不直接嫁给他!”
“也总好过占着陆二太太的名头,又做着成为薄太太的梦!”
室内灯影绰绰,在男人额前的碎发上留下一片阴影,衬着万里寒潭冰封的黑眸,让人遍体生寒。
叶黎笙抬眼望去,心底一片荒凉。
嗓子处涩涩的,鼻子有些酸,眼睛也有些热,可偏偏,她就是哭不出来,就像她满心的哭苦不出来那般,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男人不信任的神色,以及字字诛心的语句,令她再也升不起一点解释的心思。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叶黎笙气血亏损太多,脑袋沉沉的,她调整了下站姿,将身体的重量放在门板上一部分,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她眉目疏冷,笑意并未及眼底,语气更是漫不经心:“陆二少,我爱谁,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你何干!”
一句话,彻底引燃了男人心中所有的怒火和戾气。
“好一个与我何干!”
叶黎笙尚还来不及反应,男人的大掌就已经扣住了她的脖颈。
因为力道的冲撞,她后背猛然贴在门板上,沉重坚实的梨花木门跟着晃了晃。
男人的眸底有血丝涌现,语气低沉嘶哑:“叶黎笙,你就那么爱薄少司!”
只一瞬间,关于上次在浴室里差点被男人掐死的记忆,层层叠叠的涌上来,叶黎笙的呼吸也跟着滞了一下。
她仰头笑:“陆承屹,随你怎么想,反正你想掐死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唔……”
男人加重手上的力道,叶黎笙闷哼一声,胸腔中的氧气开始变得稀薄。
而人在大脑缺氧的状态,情绪也就不那么受控制,有些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想要……掐死我,就快点动手……磨磨唧唧的,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陆承屹闻言,脸上的阴霾和眼中的猩红迅速加剧。
“掐死我……直接一了百了……掐不死,我……就还能去找薄少司!”
叶黎笙仍在痴痴的笑着,不作任何挣扎,微扬的唇瓣带着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