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老爹蓬头垢面,不修边幅,胡子拉渣的,几捋白发从发髻边垂着,萎靡不振,看起来就像一棵病病殃殃的歪脖子树,目光却异常凶狠。
他叫袁善,却一点也没有行善积德的样子。
“老头,你赌钱赌输了,关我什么事?”
袁玥抱着壮牛,把他推到一边去,谁知她也没怎么用力,老爹就晃晃悠悠的飘到了一边,嘴里还直喊好痛。
哗啦的一声,他脾气一急,扶起桌子就往地上摔碎所有碗碟。
“你回来干什么!没钱你回来干什么!”
那碎了一地的声音简直惊心动魄,勾起了她心底不好的回忆。
很小的时候,那时袁玥的娘还在,是一个很朴实的乡村女,在外面开了个包子铺,回到家中又打理的井井有序,一尘不染。
娘亲不让袁善碰任何家务,也不令他操心生计,就为给他创造舒适的读书环境,虽然当时家院很小,但也能让人感到温馨的幸福。
袁善早是读书之人,年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在家中闭门造车,脾性一开始也尚算儒雅可亲,可每一次的试比都名落孙山,榜上无名。
久而久之,接二连三的试比打击渐渐让他心如死灰,考场失意,他不仅脾气越来越暴躁,还开始夜夜去酒馆买醉。
恶习愈演愈烈,他甚至拿着娘亲含辛茹苦赚到的碎银去赌坊赌博,更是对母女二人恶言相对,尤其是袁玥,他觉得他的运势越来越差,都是拜袁玥所赐,自从生了袁玥,他的成绩就一年不如一年,她就是个扫把星。
就算家里腰缠万贯也架不住他天天酗酒豪赌,更何况本就不富裕的村里小户。
没过多久,他就把家中所有积蓄败光,袁家瞬间一贫如洗,娘亲年纪轻轻愁白了头,包子铺无奈之下只好转兑。
可就算如此,也堵不上那深不见底的负债窟窿。
唯一维持生计的商铺被赌出去了,一家三口过上了吃糠咽菜的日子,就连壮牛都快喂不活了,袁善老实了,也不再每天闭门造车的读书,做他的仕途大梦。
他开始在街中摆起小摊卖字画,攒了一小笔钱后买了一块田地,和袁母每天下地耕作,妻女伴于左右,衣食自给自足,小日子过得也算是日渐好转。
但天公不作美,期间赶上了旱灾,粮食大减产,农资价格上涨,袁家就此又一次陷入了生存危机。
心高气傲的读书人本就不愿曲屈服于命运甘作农夫,一下子又面临天降灾祸,让他颇受打击,开始破罐破摔。
母女二人经常食不果腹,他也不管不顾,日日出去赊账去吃酒,经常喝得淋叮大醉,袁母每天以泪洗面,终有一日她受不了了,留下一封书信就不辞而别。
而面对妻子的离去,袁善也没有任何悔改之意,只是更加怨天尤人,觉得老天爷有眼无珠,这一切都是时运不济。
母亲离去后,面对浑浑噩噩的老爸,袁玥独自撑起了养家的责任,她自幼就精读诗书,把老爹的书看了个遍,天赋比袁善高得多,平日里帮村里人就医把脉,闲的时候就去村口海里打鱼,经常下海,被荆草割得遍体鳞伤。
有一天,暴雨淋漓,她在海中遇到独自出行祈愿路上的太后,她落入水中,袁玥竟不顾受伤的手臂跳下海里救太后……而她的此举,又给了袁善吃酒赌博的可趁之机……
够了。
这都什么不堪回首的心酸过往,真是家门不幸啊。
袁玥闭上双眼,皱紧眉头,不愿继续回想。
而眼前的醉鬼老爹也是不依不饶,横眉怒目的不停质问她:
“你怎么回来了?你好好的不是已经嫁入宫中了吗?”袁父就指望着入宫能每个月多给他分一些例银。
太子不要我了啊。
袁玥的话挂在嘴边,思虑一番没有说出口。
既然答应了太子保守秘密,还是少张扬的好,让这大嘴巴老爹知道了,搞不好第二天就去大虞宫门口悬梁闹自杀。
“我不喜欢他,就偷跑出来了。”
袁玥轻描淡写的说着,而酒鬼老爹此时瞳孔瞬间缩紧,一副要了他老命的样子。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疯了吧?你这样的,村口瘸子老李都不要你,你有机会入宫嫁给太子知道是你几百辈子休来的福分吗?!你就是去给太子端尿盆都应该庆幸偷笑!!”
袁善气得面部扭曲,进而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现在居然跟我说你偷跑出来????”
“是啊,不但偷跑出来,我还跟太子过了一宿,我现在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只不过是已经和离的那种。”
袁玥若无其事的拉出张椅子坐下来,翘上二郎腿,还很怡然自得的样子。
这一回,看你还怎么乱点鸳鸯谱。
“你你你……!!”
袁善气得‘咣啷’一声坐到了地上,吭吭唧唧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一直在嘴里重复着:“孽啊,造孽啊……!”
“哎呀,我现在身无分文,我还回来指望你养活我呢,爹。”袁玥嬉皮笑脸的说着,险些要吓死了躺在地上的袁善。
要说在古代当啃老族,简直就是离经叛道之事。
“我养你??”袁善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进了泥水。
“爹,我困了,奔波一晚好累,我去睡觉了。”袁玥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向睡房走去,在踏入内室前,回头对袁善留下一句:
“可千万不要想着怎么让我回大虞宫里哟,私逃出宫是死罪,你也不想英年早逝吧。”
她面上浮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却尽是凛冽的寒意。
而袁善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珠,张大了嘴巴,他惊魂未定的样子,仿佛家里是进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