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会赐福与你的,尊敬的公子!”
驿馆院内,刚在客厅堂上落座,屁股还没坐热,茶都还没泡开,熊三拔、庞迪我便已经开启了传教模式。陈源笑着对两位虔诚的信徒说道:“对于二位对上帝的虔诚,我是很佩服的……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操之过急!”
“前一段的教案不就是你们耶稣会的华会长操之过急所致?”
一番话,可是一语中的,直接揭了两人疮疤,客厅中的气氛便有些不很融洽了。子痴和子愚因为信仰不同,没兴趣和两个洋和尚掰扯,刚一进来的时候,便主动揽下整理房间的活,没有出现。厅上只留下沈焕和王有贵。王有贵是闷嘴葫芦,一脸高冷站在身后充当人肉背景。沈焕见气氛有些凝重,便打了个哈哈说道:“二位,还是先安歇下来,好事不在忙上。”
“不,我们是觉得这位公子少年睿智,一定不是一般人,一些寻常人不懂的道理,他是一定知道的!”
老熊似乎对自己的眼光非常自信,丝毫没有理会刚才短暂的不快,反而越发精神起来。“主到世上来,乃是光,叫凡信我主的,不住在黑暗里……”老庞则在一旁念念有词地说着。陈源见状连忙脸色一沉道:“我说二位,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尊敬两位一是两位的为人,二是因为你们的著述……”“对,我家公子对泰西那些东西可都熟得很,你们可不要蒙事!”
沈焕在一旁连忙助攻道。老熊和老庞一听,便收起了神通,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眼光看着陈源。“这位显明兄说话风趣,二位先生不必在意……不过说起泰西我倒是知道一些,比如二位家乡的大贤达·芬奇,还有智者伽利略,这位老先生应该还在世!”
陈源见茶也泡开了,端起茶盏笑着说道。两个洋和尚,听陈源这么一说,有些明白了过来。感情这位是对那些学问感兴趣,不管怎么样,大家算是找到了共同语言。接下来,大家便进入了科学探讨的模式,从几何代数到机械力学,只要是两个洋和尚会的,陈源都能搭上话。即便有时候不时冒出一些新词,一番解释之后却也不耽误交流……甚至连午饭都是在堂上凑合着吃的。午饭过后,陈源借口有公务,好不容易摆脱了两位虔诚的信徒。“公子怎么对两个洋和尚如此礼遇?”
去自己客房的途中,沈焕有些不解地问道。不觉两人走到了自己房间的廊下,站定之后却没进去。“这两人可是有大学问的,但凡正规信教之人,都是有些学问的,你看张道长,还有那位能痴大师……”“只不过大家所学不同,术业有专攻而已,要我看这两人除了因为信教,痴迷一些,其实所学颇有可用之处,你也看出来了,比那些大头巾强得多吧?”
陈源一边走,一边向沈焕说道。沈焕点点头道:“这倒是,比如那位老熊,对水利只说可是精通,是个人才,但是这两人似乎不太好糊弄……”“他们不好糊弄,我又不是三岁小儿,任他们摆布?咱们大明信的是祖宗,是道祖,是圣人……但是学问之道不能和其他混为一谈,故步自封是不行的!海纳百川,方能有容乃大,何况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是不是啊?二位仙童!”
陈源提高声音正色说道。这时,屋内两位仙童却已经出来,冲陈源一拱手道:“公子教诲,我等明白了!”
沈焕笑道:“嘿嘿,两位仙童果然不愧是张道长的高足,神出鬼没的!”
一句玩笑,众人哈哈一笑,气氛变得轻松起来。稍事休息后,安排沈焕和子痴、子愚去联络各处账房,安排账目计算的事宜,陈源便准备带着王有贵,出去走走。刚出房门,却见两个洋和尚在廊下鬼鬼祟祟,嘀嘀咕咕。见两人神秘兮兮的样子,陈源知道这中间肯定还有事,便出声问道:“二位不知又有什么见教?”
两人闻言,相视一眼,径自有些为难的样子。“两位,我家公子最是急公好义,你们如有难处,大可说说看!不要扭扭捏捏,不爽利!”
王有贵沉声对二人说道。两人对视一眼,确认了眼神,还是老熊首先开口道:“我们这次来,是为了营救还困在南京的王丰肃、谢务禄两位神父!”
“他们被南京的衙门抓了,正是关在木笼子里,受尽折磨……”老庞补充道。说着说着,老熊和老庞都有些伤心了,声音径自有些抽噎了。陈源闻言,正色说道:“哦,这事啊……南京我也是初来乍到,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随意承诺的。但是我正好有事要出去,你们且安心先待在房间,不可出去。我们正好去帮你打听一二,应该晚间就有消息。”
听了陈源模棱两可的说话,两名神父有些无奈,但也只能如此,先答应下来。离开驿馆,陈源便和王有贵一路往东,来到了朝阳门外百户所,找到了赵德柱。“哈哈,恭喜千户,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德柱见到陈源,便打起了哈哈,请他上座,奉上香茶。陈源有些奇怪地打趣道:“你这老赵,这么快就收到风了?”
“卑职哪有那个本事,是前几日知道千户要回来,是觉得千户年少有为,想来是能得到沈家小姐青睐的。”
赵德柱在陈源面前可不敢装神弄鬼,实话实说的同时又不着痕迹地拍了一记马屁。“咱们都是自家兄弟,我就扛着竹竿进城门——直来直去了,前些日子洋和尚教案的事情你可知道?”
陈源问道。“哦。这事啊,这事是五城兵马司办的案子,几个洋和尚而已,哪里用得着我们锦衣卫?事情也不复杂,就是洋和尚传教和百姓起了纷争……最后朝廷下旨,驱逐了洋和尚。”
赵德柱不以为意地说道。陈源似乎不经意地接着问道:“那两个洋和尚现在何处?”
赵德柱回禀道:“本来是早就该押解回濠镜,但是文官的事情大家知道的,加上这两个洋和尚头铁得很,现在在兵马司衙门前站木笼子呢,说是要站满百日,以儆效尤……”“哦,在兵马司衙门前,这就有些不好弄了……”听赵德柱这么一说,陈源有些踌躇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