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兄好像有些担心?”
陈源看着赵德柱的样子,笑着问道。赵德柱小心地又左右张望了一下,悄声道:“千户有所不知,那地方怕是不好查!”
“又不是龙潭虎穴,有那么吓人?再说我们是暗查,不是明访……”陈源见赵德柱脸色都变了,知道这里面怕是有内情,连忙缓了缓语气,给他减了减压。赵德柱见陈源语气缓和,也是面带愧色悄声道:“倒不是卑职胆小,而是那地方去查的话怕被折辱!”
“哦!赵兄是说去银库里面得脱去衣物,赤身露体,还得被搜检一番?”
看到赵德柱的神色,陈源一下反应过来,反过来问道。赵德柱连连点头道:“那可不?那地方卑职只奉命去过一次,嗨……真是不堪回首!”
赵德柱的神情颇有些不堪回首的意思,仿佛那地方带给了他痛苦的回忆。“那些库丁那些夹带能偷多少钱?这些都是小头,我们不进去,但是得在外面查探,抓大头!”
陈源一笑赶紧,给赵德柱解释道,顺便也驱散他心里的阴影。听得陈源这么一说,赵德柱的脸色由阴转晴,仿佛一下又活了过来。陈源接下来便给赵德柱讲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当天下午,户部街银库的门口便来了四个乞丐。原本在这门口的四名乞丐是有些不爽的,还准备和对方理论一下这种捞过界的行为,但是看到了对方暗地里露出的腰牌之后,只能乖乖地让位……“赵兄够细致啊,连人数都凑得一样!”
陈源对赵德柱的安排颇为满意,一蹲下就悄声赞道。“其实只要不是进去,在外面这些事情都好办,千户其实大可不必吃这份苦,盯梢的事情咱们不就可以让刚才那四人去做么?”
赵德柱有些纳闷地问道。“我们要查的是这几日进出的人和车马,人数、车马数、时辰……这些都要做详细记录,他们那些外围这些怕是弄不妥当的!”
陈源悄声对赵德柱说道。“千户记录这些有何用?”
李铜的兄弟李钊听陈源这么一说,忍不住问道。“你这小子,一点都没眼力见儿,要叫长老,至不齐叫大哥,叫官衔做什么?生怕人家不认识你?”
“长老既然让咱们在这里,肯定是有道理的,问那么多干啥,照做就是!”
赵德柱没好气地冲李钊啐道,接着把活儿吩咐了下去。接下来的事情,没什么突发事情,四人就在户部街当了一下午乞丐……回到百户所换衣服的时候,大家一汇总情况,加起来四人还讨了近一钱银子。其他则是一无所获。“什么都没有就是对的!”
李家兄弟走后,陈源对赵德柱说道。看着赵德柱有些蒙圈的表情,陈源接着补充道:“我们昨天才来,今天上午账册刚送来,就是有人要取银子怕是心里发虚,要是送银子进去怕是还来不及……”赵德柱听陈源这么一说,心里一琢磨,似乎明白了过来,低声道:“千户的意思是,有些人担心账对不上,会想办法补漏洞?”
陈源对赵德柱的反应还是满意的,当即点头道:“是这样,所以我们没必要进去受那些折辱,盯着进出的车马就行,那些才是大笔银子!”
“靠几个库丁夹带能带出去多少?太没技术含量了!”
“如果是这样,请恕卑职斗胆,这事卑职和李铜就能完成,把那些乞丐全都赶走反而不美。”
“熟悉那片儿的看到生面孔会生疑的……钦差毕竟也代表着朝廷脸面。”
赵德柱听到陈源的肯定,状态一下上来了,一下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赶紧建议道。陈源听了赵德柱的话,先是一怔。少顷,却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好在赵兄提醒,这样,我把记录的方法和要点交给赵兄和李铜,这样你们记录时更加省力,也更准确……即便被发现也不易暴露和泄密。”
说罢,便将李铜叫了进来,陈源详细地给两人讲述了用数字记录的诀窍、操作细则和注意事项……和王有贵离开百户所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回到驿馆,却见沈焕三人仍在埋头苦干。当下连忙吩咐,赶紧歇息!“活儿比命长,但是也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身体才是报效皇爷的本钱啊!”
花厅中,陈源语重心长地冲众人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办法却是好用!我等是太投入了,有些忘了时辰而已……”沈焕一边说着,一边呈上一张表格。“这是万历四十四年正月一旬的账目,是随便拿了一册,大家先练练手的,结果这么一罗列真还有些问题!”
沈焕神色郑重地沉声道。陈源一边听着沈焕的说话,一边看着表格赞许地点了点头。他可没想到,沈焕他们动作会这么快,一天之内竟然基本掌握了“复式记账法”,还用这个办法初步取得了效果。陈源想了想对三人吩咐道:“明天就继续重新做这个账,不过我倒觉得有些事不必自己做,可以借助点外力。”
“公子的意思是,我们三人只需关注表格和誊写账目,一人誊写,一人复核,一人汇总,中间哪些算账的活儿可以交给其他人?”
沈焕举一反三,听陈源这么一说,突然灵光一闪问道。陈源听沈焕这么一说,重重点了点头赞同道:“对,就是这个意思!这样,环节多了,但是每个人都是些简单操作,反而不易出错,到时候在环节上把控好就是。”
说罢,陈源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果然团队的力量才是无穷的,众人齐心,才能其利断金啊!既然有了办法,当即对艾福四众人进行了重新分工,子痴动作快做表格、誊写、子愚心思细密负责复核,沈焕汇总。至于算账的工作则由沈焕秘密聘请外面商号的账房算账就是,那些分开的账目掐头去尾,根本不会泄密……王有贵则负责传递资料,负责联络。工作重新安排妥当,众人心中一松,正准备花式吹嘘一段,活跃一下气氛,再斗两把地主,增进一下感情。不巧得很,竟又被打断了。因为这时,馆驿驿卒却捧着一张名帖和一份请柬急匆匆地给陈源呈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