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珍妮特的话闹得手上一停,伯爵大人挥杆的动作一顿,他索性放了下来,一手拿着挥杆随意的杵在地上,就像是他平常拿着手杖那样的姿势威严肃立。
一边又转过身看向眼里还有些不快的珍妮特,仅仅只是那样平淡,不掺杂任何情绪的一眼,就让珍妮特几乎要发泄出来的怒气一泄而出,这一刻的珍妮特,就像是一个充满了气体的气球,因为外力的介入,一下子就失去了那些空气,变得干瘪。
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伯爵大人那样的眼神,一直都会让珍妮特不由自主就会冷静下来,去竭力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
而不是把火气发泄在毫无用处的地方。
杜兰德家族的家训其一:即便因为身边的人犯了错误导致了某件事情的失误,也请不要将你的怒火加诸于人,不要让你的怒火,影响了你的判断力。
杜兰德家族的家训其二: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此刻你最应该做的,是使尽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去想办法补救事件中的错误,至于那个犯了错误的人,可以等到事情解决以后,再去考虑如何处置……
珍妮特在心里默默念着一遍又一遍杜兰德家族的家训,表情渐渐恢复了平常的安静沉稳和从容。
而杜兰德伯爵,只是在给了珍妮特那样一个平淡至极的眼神之后,就很快收回了目光,姿势标准的站到高尔夫球前,抬手,挥杆,打……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那颗原本还看着不小的求被球杆挥打出去,慢慢就变得只有一个小小的影子了,而后它呈抛物线的姿态,掉落在了草坪的某一个地方。
伯爵大人抬手做出眺望的姿势,似乎对自己的成绩不怎么满意,他索性不再继续,转而走到躺椅前坐下,将高尔夫球杆放在桌上,随手拿了桌上佣人放在那里的报纸,开始认真的看了起来。
好一会,珍妮特终于完全平静下来,她睁开了眼睛,然后走到还在目不转睛看着报纸,仿佛极其关注上面的事情的伯爵大人面前,“父亲……”
声音有些歉疚。
伯爵大人直到这个时候,才从报纸里抬起目光,褐色眼珠,白色眼球周边却泛着些微浅蓝色的的眼睛看向珍妮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味,只是那样简单的看着,打量着,观察着自己面前这个被他一手培养的杜兰德家族的未来的继承人。
好一会,他才垂下眼,收回了目光,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冷静下来了吗?”
被这么一问,珍妮特脸上浮现出一些气愤,到不像是在气其他人,反而是在对自己生气一般,她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已经冷静下来了。”
伯爵大人又问:“你是在为我把玛佩尔小姐的行踪泄露出去感到生气吗?”
“不,不是。”
珍妮特摇了摇头。
即便年一开始发现的这一切都是杜兰德伯爵动的手脚的时候还不能理解,可是后来仔细想过的珍妮特,现在,珍妮特已经能够完全明白杜兰德伯爵的做法了。
凭心而论,如果换作珍妮特自己站在伯爵大人这个位置,或许她也会和伯爵大人做出同样的选择,甚至有可能会更残忍。
所以她怎么可能会对伯爵大人又问那件事情生气,她知道自己,其实不过是在迁怒而已。
因为伯爵大人对珍妮特的好和纵容,让她在面对伯爵大人的时候,下意识将自己心底里最阴暗的情绪表现了出来,哪怕是这种毫无理智,毫无用处的怒气都是这样。
归根结底,其实还是因为珍妮特把一切都想的那么太理所当然了。
然而她同时又是非常理智的人,在伯爵大人的提醒下明白自己毫无理由的迁怒时,她才明白自己那时间的迁怒有多么难以理解。
“我,我只是……,是我做错了,我对父亲您迁怒了,非常抱歉……”
珍妮特抓着自己的衣角,小声说着。
“哦,迁怒……”伯爵大人重复着珍妮特的话,忽然又接着道,“一点都不恨我?”
珍妮特一愣,想到了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还是依旧摇了摇头。
伯爵大人嘴角这才勾起,带着一抹弧度,而后真正的放下手上的报纸,“说说看,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没了分寸,甚至连迁怒这种事情都能做的出来了……”
珍妮特脑海里闪过冷阳那张一瞬间满是杀意冷漠的脸,她蓦地攥紧手,“是您那位客人……”
随着珍妮特的讲诉,伯爵大人也才明白过来,珍妮特原来是在冷阳手上吃了暗亏,还被吓得不行,一时间伯爵大人倒是有些惊讶。
他倒是没有想到珍妮特的胆子这么大,连冷阳都敢去招惹。
不过,就这样给珍妮特一个教训,也未尝不可。
伯爵大人面不改色的望着珍妮特,“吃了那么大的亏,还没有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吗?”
珍妮特一愣,有些不甘的别开眼,“我,我不……”
“他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惹得起的。”并没有在意珍妮特要说什么,伯爵大人打断她,这样提醒着。
“那可是一个不简单的人,就连我都不想和他正面对上,你又凭什么?”
毫不客气的伯爵大人严肃而冷然的指出珍妮特不如自己的地方。
“我是杜兰德家族的领导者,有这个底气和他作对,但是现在的你,还不能值得被她看在眼里,知道吗?”
被打击到了的珍妮特默默垂下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是。”
语气里的失落和颓唐,比之平常刻意为之,要显得真实许多,也许只有在伯爵大人面前,珍妮特才会真正卸下自己的防备,不将骨子里养成的伪装改掉。
即便知道依着伯爵大人眼里容不得人的的性格,她和那样一个不可小觑的男人对上了,她会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被批评的,然而真正到了这个时候,珍妮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个一直对她较为纵容甚至包容的伯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