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也是一个很自我,骄傲到自傲的男人。
这种身居高位,常年发号施令的男人,是不太喜欢别人反对,或者反驳他的。
凭心而论,玛佩尔是不愿意和这样复杂,又明显有许多秘密的人打交道的,她更不愿意和对方争执什么。
可是在这种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冲动了。
她想,也许自己骨子里,就是那种感性大于理性的人吧。
和这位伯爵大人完全相反的人。
因为眼睛看不到,玛佩尔自然也看不到站在她面前,几近两米身高,身材宽厚的伯爵大人难得的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服,少了几分严肃冷漠,多了几分柔和慈祥,但是他身姿笔直的站在玛佩尔面前,眼神里带着十足的惊讶的看着她。
很快,那种惊讶又转变成了一种混杂着奇异光彩的赞赏,那双灰色的眼睛里,第一次,完完整整的,将面前这个他从前从来没有真真正正认认真真看过的z国女人映入了眼睛里。
并不是什么刻意为之,伯爵大人是真的很惊讶的。
在伯爵大人生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活到现在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明明害怕,却又还能有勇气,敢当面顶撞反驳他的人。
他这样向来观察入微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玛佩尔不过是在强作镇定,那样紧张的样子,他几乎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真的很惊讶。
即便是年少时还不曾想过自己会有继承杜兰德家族,满世界跑着旅游的时候,他也是将享乐,信奉到了极点的。
因为他的身份,从来都是很少受到什么刁难,即便有,也只是需要稍微费一点小心思就可以解决了。
到后来他那位为了爱情,和女人私奔,四处躲躲藏藏的大哥离开,他不得不继承家族以后,他的地位愈发水涨船高,那些当年见着他年少想要从他身上咬一块肉下来的人,都被他用更狠的手段反击回去。
幸运的只是公司破产,也有的妻离子散,更惨的,是那些没了财产和家庭,又失去了名声,甚至连后半辈子,都只能在一间小小的,四四方方的小铁屋子里度过的人……
仔细想一想,伯爵大人才发现,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有勇气的人了。
如果是他当年的性格,也许这个冒犯了他,对他无礼的女人此刻已经不可能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了。
可是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杜兰德,而这个柔弱的女人,也不是他的敌人。
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对她过于残忍。
反而他还比较好奇,这个柔弱的z国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勇气,敢这样对他说话,而接下来,她还能做出,或者说出什么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和话来。
“哦,你难道不是在按照我之前要求的那样做吗?”
伯爵大人的要求,就是希望玛佩尔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陪伴珍妮特,给她制造一些孩子应该有的快乐回忆。
而玛佩尔,确实也是这样做了的。
所以伯爵大人这样的问话,让玛佩尔一噎,“我……”
她无法否认自己确实是做到了伯爵大人所要求的。
但是玛佩尔自己也同样清楚,她并不是因为伯爵大人的原因才会那样做。
只是这时候不管怎么说,似乎都占不到丝毫上风的。
她最后还是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时候沉默,并不代表着默认,也许是表示着另外一种反抗,无声,却无法让人忽略。
伯爵大人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不可忽视的愉悦,低低的,从嗓子里溢出来,有些哑,又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让人听得忍不住心里一酥,定力差一些的人,或许都会听得面红耳赤的。
但是伯爵大人这样动人心弦的低笑声,听在玛佩尔的耳中,却让她有一种羞愤的感觉,像是被嘲笑了一般,她难得的没了平常的成熟平静处事,脸色微红,从齿缝里溢出来几个字,“伯爵大人……”
语调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像是有些风雨欲来的模样。
大概也察觉似乎玛佩尔已经到了隐忍的极点,伯爵大人忽然止住笑声,就仿佛之前的抑制不住的笑声一个幻境一般,他清了清嗓子,“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是我只知道,自从你来了,珍妮特一直过得很开心,你做得很好,关于这一点,我是很感谢你的……”
虽然还是不快于这位自我又喜欢自说自话的伯爵大人这样的语气,但是已经吃了一次亏的玛佩尔这一次没有再开口了,她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也不可能说的过这位伯爵大人的,索性就干脆不说话了,反正她自己心里知道自己从头到尾就没有做过什么欺骗珍妮特感情的事情就可以了。
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快,就连对伯爵大人的态度,都不像平常那样恭恭敬敬的。
而玛佩尔也没有了发现,就在这种时候,她竟然对这位伯爵大人全无畏惧,反而像是对待着一个普通人一般,也会有不快,生气。
在距离杜兰德城堡几千里远的另一个城市里,阳光正好。
金色耀眼的光芒从万里无云的蓝天下落下来,倾洒在每一个角落里,不放过一丝一毫的阴暗,将整个世界都照耀得暖洋洋的,世界也因此成为了金色的世界。
高高的,需要四五个人合抱才能勉强环住的香樟树下,有细碎的光线从密密麻麻的叶子里透进去,洒下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就连树下白得如同雪一般的雕花铁门都像是被染上了一明一暗的两种色彩,但过了这一块被香樟树的阴影遮盖的地方,再过去,就是又是一片被阳光完整覆盖的地方了。
顺着前院走过去不远,就能够看到一条长长的石梯,坑坑洼洼的,并没有经过后天特意的铺平和雕琢,仿佛原本就是那样的凹凸不平,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