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侧耳听着那些自从她清醒过来以后,得知自己看不见东西以后,就习惯用耳朵去听那些很少有人会注意到的声音。
珍妮特能够想象,清风在绿叶间簌簌的流动,花香在屋檐下悄悄飘荡开,一切都是惬意的,宁静的,美好又美丽的。
还有身边这个整个沿着广场排开的喷泉,应该也是如同一个仰面静卧的巨人,高大,威严……
她正用她全部的身心去感受夏风的恩泽,去尽享因为巨大的喷泉广场的存在,而在风中带上的那淡淡的幽香和湿润的爽意,感觉那种温柔似乎都能够扑面而来,轻抚世间的一切。
“珍妮特……”
就在玛佩尔渐渐将心神完全沉浸在这样温暖又有带着细风的天气里的时候,伯爵忽然开口了。
那副几乎已经要成型的画面忽然凝固了,然后在脑海里变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拼凑起来,这也让已经沉浸在里面的玛佩尔清醒过来了。
她也不气恼,索性就转过头去,双眼依旧无神,却有着温柔的神色。
伯爵大人似乎是在组织着言语,半晌才开口,“她是我大哥的孩子。”
玛佩尔一呆,还一会都没有回过神。
一方面,她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位伯爵大人会忽然和她说这种比较隐秘的事情,毕竟在这之前,他还一副完全不相信她的样子。
另一方面,她也是没有想到,原来珍妮特和伯爵大人不是亲生父女。
那一瞬间,她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一个她格外担心关心着的问题。
珍妮特,她知道这件事吗?
她口口声声叫着的“”爹地,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又忍不住想,也许珍妮特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不然为什么从来都不在这个“爹地”面前撒娇,做一些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做的事情。
她太成熟了,成熟得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即使珍妮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纯粹美好,但看不到的玛佩尔其实对人类的感知要强很多,她始终觉得,玛佩尔并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天真。
她应该是一个很聪明,聪明得不像一个孩子的人。
玛佩尔不停的想着,最后胡思乱想得整个人都有点混乱了,她索性就不再去想那么多,转而又问她比较在意又好奇的问题,“伯爵您为什么忽然告诉我这件事情,您没有必要告诉我的。”
原本她就不是杜兰德家族的人,这种事情告诉她,其实是不应该的。
但是她低估了伯爵大人的肆意妄为。
伯爵大人低低的笑了几声,笑容里带着几不可查的肆意,仿佛玛佩尔这句话问得他觉得万分好笑一般。
玛佩尔一开始还放任自己被笑,她也不会说什么,但是等到伯爵大人过了一会还在笑,像是笑得停不下来了,玛佩尔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伯爵……”她的声音带着点恼怒。
“咳咳……”
伯爵捂着嘴,用咳嗽将笑意压下去,又清咳了两声,才恢复平静,只是眼里还有着残留的笑容,“玛佩尔小姐,你真的很有趣。”
他再次重复道,仿佛是将之前的话又一次重申一遍,用以肯定。
玛佩尔扯了扯唇角,怎么都不觉得自己能够笑得出来。
于是她就睁着两只黑漆漆无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那么眼睛都很久才炸一下的看着伯爵,仿佛要将伯爵整个人都看进去,但事实上,她什么都看不到。
伯爵这一次终于发现玛佩尔的不对劲了,他收敛了神色,“抱歉,请原谅我很久没有遇到过像玛佩尔小姐您这样有趣又可爱的人了。”
有趣就算了,用可爱来形容她这样一个成年人……
玛佩尔忍不住脸红了一下,她揪着衣角的手指更是绞成了麻花,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大概伯爵大人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之后他再也没有节外生枝,就将珍妮特的身世大概说了一些。
珍妮特并不是伯爵的孩子,而是伯爵已经去世了的的兄长的女儿。
如果伯爵大人的兄长没有去世的话,也许伯爵大人现在还是个旅游家或者摄影师之类的。
只是他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接手了杜兰德家族。
又将兄长的女儿接回来认祖归宗了,因为他并没有要结婚的打算。
珍妮特原本是不叫珍妮特的,她叫朱莉,没错,那个被珍妮特安排负责照顾玛佩尔的朱莉的朱莉。
珍妮特这个名字,是在伯爵大人将她接回杜兰德家族以后改的。
如果他没有去接珍妮特,也许她的人生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
为什么一开始珍妮特不是出生在杜兰德家族呢?
因为伯爵大人的兄长,是个喜好流连花丛,风流花心的男人,他有过太多太多的女人。
珍妮特的母亲,只是其中一个。
还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之所以珍妮特没有在一开始就被认可身份,是因为珍妮特的生母,是一个妓女。
作为妓女的孩子,即便是在f国这样算是比较开明的国家,她也不可避免的会遭遇到一些异样的眼光。
更不要说珍妮特的生母对完全不在她意料当中的这个女儿,并不是多么好,平常也是非打即骂,这样的日子,珍妮特过了整整五年。
然后她被伯爵派去的人发现了,带回来之后,伯爵大人花费了多少时间和功夫让杜兰德家族那些老顽固认可珍妮特的身份,就不再一一细说。
只知道从那以后,世界上就少了一个妓女的女儿朱莉,多了一个杜兰德家的珍妮特小姐。
“这并不是什么很深的秘密,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知道珍妮特的身世的你不用在意,我也只是想把事情告诉你,如果可以,希望你可以帮忙开解一下珍妮特,她很喜欢你,我毕竟是个男人……”
伯爵的声音有点沙哑了,大概平常也不是什么话很多的人,这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嗓子难免有点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