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汐站在透明的落地窗前,望远镜里,赵琦玉有些狰狞的脸色似乎愉悦到了她,她扔下望远镜,轻笑了两声,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
冷芊芊开着车在市区里晃荡,她心里堵着一口气,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像是难过,又像委屈,也或许还有愧疚。
她看着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色,蓦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地方可去。
家里?
她才刚刚从家里跑出来,难道还要回去吗?去看母亲虚伪地和赵琦玉演戏,然后愧疚地面对自己的哥哥,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医院?
自从回国,她的情绪就一直不好,在手术中连连失误,院长没办法才给她放了长假,让她好好调整。
思来想去,她居然连一个让自己栖息疗伤的地方都没有,冷芊芊在红灯面前停下,忽然看见前面熟悉的背影,她眼一眯,看了一眼已经转绿的灯,连忙开着车到那人身边。
嘀……
嘀……
她使劲按着喇叭,终于让认认真真走路的人把目光移了过来,他眼里有些惊讶,“小姐!”
冷芊芊扬起下巴,“上车。”
抿着唇,冷建迟疑了一下,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小姐,我来开吧。”
美目一瞪,冷芊芊有点不耐烦,“上车,罗嗦那么多做什么。”
大约是看出来她心情不佳,冷建最后还是坐到了后座上。
逮到一个人陪自己,重点是这个人还比较听话,冷芊芊心情好了一些,眼睛一转,想起一个地方,打着方向盘就开着车向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看着有点陌生的地方,冷建低声问,“小姐,您要去哪?”
“你问那么多,今天心情好,我请你吃饭,别多嘴。”
默默地闭上嘴,冷建实在是没看出这位小姐哪里心情好了。
车子没开多久,就在一处闹市停了下来,看着这个人流混杂的地方,冷建眼底划过一丝惊讶。
把车子停好,冷芊芊瞥到他眼里的惊讶,有些好笑,“是不是挺奇怪我一个大小姐,居然会知道这种地方。”
她带着冷建游刃有余地穿行在各式各样的小摊之间,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对空气里难闻但是味道也没有丝毫的反感,反而眉眼间还带着隐隐的怀念。
他们最后在一家叫好吃大排档的地方停了下来,里面有麻辣的香味不断传出来,勾得人直流口水。
冷芊芊撩起廉价的珠串帘子走了进去,里面其实很宽敞,桌椅虽然陈旧,却收拾得很干净,此时已经快是人满为患了,白琳琳赶紧坐在一张桌子旁。
她看了一眼站在收银台边,穿着黑衣黑裤的中年男人,熟稔地冲他喊,“老李,老规矩,先上菜,再给我来一箱酒。”
被叫做老李的人惊讶地打量了她一眼,才朝后厨里喊了冷芊芊要的菜,完了又转回头再三打量了冷芊芊几次,才像是确定下来什么。
然后他自己搬着一箱酒过来,坐到冷芊芊旁边的位置,“冷小姐可是稀客,好几年不见,我都快不认识了。”
冷芊芊有点惊讶,“你还记得我。”
老李摆摆手,有些自豪地笑着,“虽说我店里的熟客都知道老规矩是指我店里的定菜,不过我这店里来过你这么一位看起来就不得了的人,怕是再过个十年都不能忘了。”
“老李,几年没见,你还是这么能说会道。”冷芊芊即使是夸人,脸色也是冷的。
老李浑然不在意地,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连忙问她,“琳琳那丫头呢?没和你一起来。”
听到他问琳琳,冷芊芊眼里浮起泪光,借着拿啤酒的时间忍回了眼泪,“琳琳出国去了。”
“这丫头,怎么走得这么匆忙,都不和我说一声。”
“她走得匆忙,恐怕是没来得及。”冷芊芊倒了一杯啤酒,闷头就是一杯。
认同地点点头,老李笑了笑,“也是,她本来就聪明,虽说晚了你几年出国,不过二十四也不算大,到时候和你一样衣锦还乡,说不定我也能沾点光。”
“是啊!”她又闷了一杯。
被她的豪迈吓了一跳,老李像是看出来什么,“你这是来喝闷酒的。”
他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地看着冷芊芊的男人,正想说什么。
“老李……”
后厨忽然传来声音,老李连忙答应了一声,冲着两个人丢下一句,“你们慢慢喝,我这有点忙不过来。”
冷建看着冷芊芊一杯接一杯地灌酒,他皱着眉,终于抬手把酒杯拦下来,“小姐,别喝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冷芊芊已经喝了三四瓶啤酒了。她现在正在喝的,已经是第五瓶了。
她正喝得起劲,忽然被拦住,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你谁啊?你凭什么管我,不过是我们家的奴才,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她话一说完,整个人就愣住了,冷芊芊低下头,“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错话了,我就是心情不好,你别生气。”
她甚少和别人道歉,话也说得语无伦次的,看着冷建的眼神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歉意。
“没关系。”冷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生气。
“你不生气?”
冷建还是那样一副木头脸,“我不生气。”
谁知他这一句话就像丢进了炸药桶里的火星,让压抑了很久的冷芊芊轰然爆发起来,“你为什么不生气,你怎么能不生气,我说得那么难听,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把我骂一顿啊!”
她挣着他的手,想把杯子拿回来,但哪里比得过跟随冷阳在部队里练过的冷建。
发现自己毫无办法,冷芊芊干脆不要杯子,直接拿起了桌上的啤酒瓶灌了起来,“我现在,真的很想有人能骂我一顿,你知道吗?”
她眼里的脆弱倾然而出,让冷建原本要拿走她手里酒瓶的手停了下来,坐在那里,垂着眼睛,默默听着她说话。
完全没有在意他,冷芊芊自顾自地说着,“哥哥逼着我不要把他身体情况说出去,母亲逼着我离开国内,说什么为了我哥好,为他好凭什么要我舍弃我的友情……”
她正说着,放在长凳上的手包里忽然响起悠然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