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到底年纪大了，也总要死的。若千岁不愿意结婚生子，那有个元清这样的朋友陪在他身边，也是好事。不得不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关老为了孙子，也算是做到了这一点。什么都替孙子考虑到了。“千岁。”
看到孙子，关老立马站了起来。关千岁对于爷爷的关心，却显得格外冷淡。“您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关老一颗心啊，吧唧就凉了一半。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被孙子冷待。当年孩子小，他直接把孩子送到灵音寺，很多人都说他是嫌弃孩子身上戾气重，不打算要这个孙子了。说这种话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人传到关千岁耳朵里。小小的千岁，以为自己被家人抛弃了，在山上很长一段时间都很自闭。谁也不搭理。而关老那一年恰好又很忙，很少有时间上山。他原本是请托了几家比较亲近的好友，把他们家孩子一并送到山里去玩，陪伴千岁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各家怎么给孩子说的，那些人还抱团欺负千岁。后来关老得知事情的真相，大发雷霆。让那几家把各自的孩子都给接走了。说到底，那些也都是孩子，知道什么？他们不外乎是怕自己和关千岁一样，在山上待的时间长了，就被家族放弃了。关千岁是个傻子，他们可不是！大家都有家人，有父母，他们也会想念父母啊。还有，其他人家都有父母隔三差五来探望，就关千岁一个孩子没有，他还是个瞎子，心态很快就失衡了。就算没有人在他面前嚼舌根，他可能也不舒服。当初的事，关老也很后悔，这么多年，他在千岁面前都是心存愧疚的。所以，对孙子，关老是一味顺着。除非，他违法乱纪，不然要什么给什么。可千岁他缺什么呢？他的生活起居，有灵音寺的和尚照料，他的生活用品，全是李老派人送来的，挑的都是最好的。关老连给孙子花钱的地方都没有。他只能拼命打听各种名医，请求他们来替千岁治病。而他身在那个位置上，稍有不慎，求医的心也会被人利用。所以，关老这些年其实也挺难的。“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老常的师妹来了，她对疑难杂症颇有研究，所以想请她给你把个脉，看看你的眼睛。”
关千岁陡然顿住脚步：“我不治了！”
“我要说多少遍，您才能记住？”
“您请的医生哪个有用？”
“常老都治不好我的眼睛，难道我还能指望他师妹吗？”
“还有，你说的师妹，不会是指她吧？”
关千岁准确地用手指向冯楚月。他能够辨别出她的呼吸。冯楚月有些惊讶。虽然她没有刻意收敛起息，但关千岁能辨别出来，就挺厉害了。“是，你们之前在寺门口已经见过了，我听锦书说。”
关老还没察觉到孙子想歪了，只笑着介绍。“她叫冯楚月，只比你大两岁，你可以叫她一声姐姐，也可以叫她阿月……”“够了！”
关千岁打断关老，“您把我当傻子糊弄，还是有人把您当傻子糊弄？”
“她多大，常老多大，她能是常老的师妹？”
“难道常老的师父是托梦收的徒弟吗？”
“还有，她才十九，怎么可能医术了得？”
“常老都治不好我的眼睛，您指望他十九岁的师妹？”
关千岁几句话，把关老怼得哑口无言。“您就算再想给我找个伴儿，也找个稍微好点的借口吧？”
“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人结婚的，您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找什么女孩子。”
“我不想祸害别人一生。”
关老：“……”他算是听明白了，千岁误会了。“千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信，我让老常和你解释。”
“阿月真不是我给你找的未婚妻。”
“自从你上次明确表示过自己不会找女孩子结婚之后，我就打消了这个心思。”
“你本来也还小，如果以后下山，自己遇到喜欢的女孩了，那结婚是水到渠成。”
“爷爷没想过干涉你的人生。”
关老说着，看向常广白。“老常，你来和他说。”
常广白叹了口气，这孩子，他的经历，确实让人同情。性格养成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该是谁的责任更大一点。“阿月确实是我的小师妹，至于你说的我师父托梦收徒，这一点，我之前倒是没想过。”
“不过，她是我代替师父收的徒弟，也就是说，她的辈分，比锦书高。”
“常老为何要代师收徒？”
关千岁弄不明白。明明可以自己收个徒弟，为什么还要整这一出？对常老有什么好处吗？他不理解！“自然是因为，我教不了她，她小小年纪，医术已经很厉害了。”
常老笑着解释。可关千岁不吃这一套，他很快反驳：“如果她真这么厉害，就没必要拜师了。”
“说来惭愧，这个代师收徒，是我强求的。”
“阿月是真不需要拜师，不过，她拥有我师门的传承，且是师门断了的传承，所以我恳请她成为我师父的徒弟。”
“只说针灸，我研究了一辈子，也不如她下针如神。”
“所以，你只是看中了她也拥有的东西，才会把她纳入您的师门，并非是看中了她的医术？”
关千岁诡辩的能力极强。常老失笑，和这样的孩子，你真的很难解释。他仿佛在抵制整个世界。“不，她的医术也很厉害，你可能不知道，荣家的那位少主，就是我小师妹的病人。”
关千岁听说过荣家的倒霉蛋。他小时候，眼睛还没瞎，还侥幸见过荣鹤年一面。荣鹤年小小年纪，就是帝都远近闻名的病秧子。当然，只限于一个小圈子之内闻名。毕竟，荣家人一直低调，在豪门中甚至从不冒头。帝都明面上的首富也不是荣家。“那她确实挺厉害。”
关千岁有些惊讶。但他怀疑荣家被这个女的骗了。她才十九岁，能有行医资格证吗？怎么给人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