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电梯里，说话不方便，江老师不打算现在就说。他制止了妻子，老太太也就不闭上了嘴。等到了楼下，江老师提议去对面的餐厅。“正好现在是中午了，我们想请荣先生吃个饭。”
对于荣鹤年，江老师的态度更谨慎了一些。说是亲戚吧，攀关系，他还是长辈。可荣鹤年态度并不亲近，这就直接杜绝了他们攀关系的可能。人家的态度很明显了，他们也不能太厚脸皮。作为一个曾经的人民教师，江老师做不出来。“我的身体不太好，不太适合在外面吃饭。”
荣鹤年这话，就是明显的拒绝了。“那能给我们老俩口一些时间吗？”
“就算不吃饭，喝茶也可以。”
江老师没打算就这么放弃。“去对面的咖啡厅吧。”
荣鹤年没说不给老俩口说话的机会。他也看得出来，老俩口以前都是体面人，拉下面子，威胁人的话，他们可能说不出口。所以，他反而愿意给他们一点时间。“好，谢谢。”
江老师看起来很有礼貌，跟着荣鹤年他们就进了咖啡厅。还特意要了一个包房。江老师作为一名老教师，其实身上并没有多少积蓄。儿子就算每年给他们很多钱，他们也不怎么花，是真的秉承了人民教师的艰苦朴素。请荣鹤年喝咖啡，老人倒是很大方。可惜，荣鹤年不能喝，只要了一杯温水。倒是冯楚月，一点没客气，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又点了一份甜品。她一边喝咖啡，一边吃甜品，好不惬意。“这位是未婚妻吗？”
江家老太太看着冯楚月，问了一句。冯楚月还没吭声呢，荣鹤年就默认：“嗯。”
“很漂亮的小姑娘。”
江老太太先是夸了冯楚月一句，然后才煞有介事道，“不像我们家扬扬，一直不肯定下来，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冯楚月虎躯一震，这是说到重点了吧？老人家还挺会找切入点的。荣鹤扬没有女朋友，难道要怪荣鹤年没给他机会找吗？“那他可以找一个啊。是他不肯找吗？还是别人不同意和他在一起？”
冯楚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有那么点故意膈应老太太的意思。不过，也是老太太先膈应她的，别怪她反击。“他是想找个女朋友定下来，只是之前不是被外派到了非洲吗？”
“就算再喜欢他，人家女孩子也不一定受得了异国恋啊。”
“我们老俩口没别的要求，就是希望他也能好好谈一场恋爱，最好是谈成了，就结婚生子。”
“江峰当初进了娱乐圈，不肯结婚生子，我们都挺愁的。”
“到了孙子这里，没想到还是遇到这么多波折。”
江老太太想打感情牌，冯楚月是看出来了。确切地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荣鹤年根本不接招，她一个人说话就有点尴尬了。江老师呢？他等妻子说够了，才象征性阻止：“好了，阿芳，别说那么多。”
“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想替荣鹤扬，向荣先生道歉。”
说着，江老师起身，拉着妻子，一起给荣鹤年鞠躬。一般来说，老人鞠躬，荣鹤年作为小辈，都是要让开的，或者象征性去扶人家。可荣鹤年坐在位置上没动。至于冯楚月，她一手拿着餐叉，一手托着下巴，仿佛在认真听他们为什么要道歉。两人这个反应，把老俩口整不会了。他们就真的一句话不说吗？“我不接受这个道歉。”
荣鹤年看出了江家老俩口的局促。可他也有说不的权利。江老太太脸色瞬间就变了。觉得荣鹤年是在故意折辱人呢。倒是江老师，比较沉得住气：“我知道，我们替他道歉没什么用。”
“只是，荣鹤扬他还年轻，这一生还很长，我们出于私心，确实也不想他身上有案底存在。”
“我们教书育人一辈子，没教好自己的孙子，是我们的错。”
“今天荣先生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
“我们老俩口能做到的，都会尽量满足。”
“还有，鹤扬给你造成的伤害，和损失，我们都可以弥补。”
“只希望，你看在你们都是一家人的份儿上，先让警局把人放了。”
“你看，这样行吗？”
江老师的态度确实很诚恳，可他口头上的道歉和保证没有任何用处。“不是我不给二老面子，我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了。”
荣鹤年等江老师说我，才开口。江老师完全不知道这给过一次机会是什么意思。冯楚月帮着解释：“二位老人家不知道吧？我男朋友之前出了一次车祸，也在江市。”
“这……和荣鹤扬有什么关系吗？”
江老太太迷惑，她始终不认为自己的孙子是个大坏人。而江老师已经听明白了。“上一次车祸，难道也和荣鹤扬有关？”
“那您猜，是什么原因，导致阿年一次又一次在江市被人算计呢？”
江老师说不出话来。荣鹤扬虽然是他们的孙子，他们对孩子也很疼爱，但如果说对他的了解，那真的是少之又少。主要是这个孩子，准确来说，跟着他们的时间也不多。小时候倒是留在身边教养了，可那时候孩子还算正常，也没长歪。后来大一点，去帝都那边上学，儿媳妇说是要让孩子接受精英教育。他们能怎么办？难道还要故意阻碍孩子的发展吗？所以，他们也只能放手让孩子去了。然后孩子读完了书，再回到江市工作，他们和孩子之间就感觉隔着一层。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不姓江，他们怎么管好像都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等到孩子出事，江峰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也才知道，荣鹤扬到底歪到了什么地步。说不是去杀人的，其实老俩口都不信。毕竟，荣鹤扬在病房里给人家把氧气管儿都拔了。这怎么洗得白呢？可如果要他们眼睁睁看着孙子被告，去坐牢，他们也做不到啊。怎么办呢？只能厚着脸皮来道歉，来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