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等了许久，久到叶天几乎要站着睡着，屋内寂静无声，他不知凌云会如何审问锦瑟。
以他听说过的凌云寨的手段，或许审问不会温和。
他想过冲进去阻止，可他势单力薄，就算冲进去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让他也深陷泥潭。
锦瑟，撑住，等他一步步爬上最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时无人再敢踩在他头顶，那时他定能护住身边的女人。
吱…
开门声惊动叶天，在他的注视下，凌云迈步而出，面色如铁，叫人辨不出喜怒。
下意识往屋内瞥了一眼，他看到锦瑟就坐在椅子上，望着门口，眸中沁出水雾，一看就知道先前的审问手段并不温和。
张嘴想安抚，又留意到凌云似有若无扫来的目光，叶天将话咽进肚子里。
算了，一两句的安抚无用，总归他和锦瑟来日方长。
凌云满意地收回目光：“走吧，还有几处要去。”
一夜未眠，叶天跟着凌云在韶华和荣成两处转来转去，困得不行，一心只想睡觉，脑子里那点荒唐事早就被丢得一干二净。
好不容易摆脱凌云，他哪个女人那里都不想去，回房间倒头就睡。
凌云也带内侍离开，深藏身与名。
先前，他借口无处安置，与身边的人借住叶府，所以才能顺利成章出现，如今一夜未睡，他依然精神抖擞，着手调查倾城事件后续。
比如，武林盟主，真的对纪晓晓做的事一无所知吗？
顺藤摸瓜揪出来一批人，凌云又问过内侍，得知叶天进屋后一直未出门，这才勾了勾唇角。
接下来几天，叶天每每想要做点坏事，都会感受到被凌云支配的恐惧。
他一个身强体壮的二十出头年轻人，愣是成了资深熊猫眼，哪还有精力干别的。
这天，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狂奔至知府衙门，为首白面无须的中年男人，捧出一亮黄色卷轴。
圣旨到！
原来，这里的事，韶华已全部上报，叶天忙于凌云吩咐时，他的下属也在凌云‘提醒’下，将此次的事公平公正叙说。
圣上听闻凌云尚且活着，与他立下大功的消息，以及叶天犯下的糊涂事，大喜大怒。
特意勒令叶天下属暂代幽州知府之职，凌云回京，路上由叶天戴罪立功，行看护之责。
说的是行看护职责戴罪立功，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叶天这是从知府的位置，被摘下来了。
接完圣旨一回来，叶天就一头撞进韶华的院子。
“我自问待你不薄，为何要私下瞒报，向圣上告状？”
林渺正修建花枝，韶华端坐在一旁望着她，视线不变，回得漫不经心。
“就算我不报，府衙上下这么多双眼，还有外面的人，这么大的事，你认为可以瞒得住？”
“既然早晚都要暴露，还不如我提前告知，也好不再多一个欺瞒不报之罪。”
叶天仍想质问，转而想到韶华公主的身份。
从前他是宠臣，韶华是不受宠公主，他可以不在意对方身份，如今他官职被革，失了底气。
他叹气一声，坐在旁边握住韶华的手。
“当初你就连当平妻也不在意，追着要嫁与我时，可不像如今这般对我冷淡。”
“自从林渺入了府，你对我愈发冷淡，是怪我纳了她？”
“可当初，林渺入府你也是同意了的。”
“对，”韶华不动声色偏过头，甚至当初还是她一手策划的，只为救林渺出火海，“不过如今不需要罢了。”
叶天捏了捏韶华掌心：“不需要我可以发卖了她。”
他早就想通了，一个侍妾罢了，不高兴可以发卖。
林渺不过看着美，在床上就像条死鱼，属实无趣，不值当为了她得罪公主。
韶华抽出手，半勾着唇角，似笑非笑，讥诮道：
“叶知府身处高位久了，杀生予夺也做的这么爽利，真是叫本宫好生佩服。”
叶天一愣，难道他会错意？
不过，每次他留宿林渺院里，韶华情绪都不太高，他还以为两人是塑料姐妹花，有时还会故意留宿林渺这里，以此来拿捏韶华。
不等他再说，韶华就下了逐客令。
叶天还没有被自己女人赶出来过，闻言愤愤离开。
目送叶天离去的背影，林渺擦过手，走到韶华身后，为她按揉太阳穴。
“还在烦心？”
韶华舒服地闭上眼：“此次也算有了些许功绩，论功行赏时，想来可以求赐公主府，带你一起与叶天这个‘有罪之臣’和离。”
林渺手上动作一顿：“太冒险了，其实如今这般也好。”
“叶天不过一时不察，若以后位极人臣，你我二人恐怕遭他记恨。”
“不一样，”韶华簌地睁开眼，看向某个方向，“那位江夫人可不简单，叶天是否能位极人臣，还是两说。”
林渺一惊：“你是说，近来的事都是…”
韶华收回目光：“慎言，你我心知肚明就好。”
“此次之事，叶天已然记恨于我，如今不过火中取栗，险中求胜，赌上一把又何妨？”
……
江家，一片破败冷清，花园种着各种果蔬，某几处曾被大雨冲垮房屋依然破败。
一白发老翁正为蔬菜除草，汗流浃背。
“祖父，”锦瑟眼睛有些酸涩，这是原主残留的情绪，她走近几步，“我上次来不是留了些银子，为什么不修缮一下房屋，买几个下人？”
江家没落后，家里的下人也几乎全都散去。
不是没有死契的仆从，是江家养不起。
江父清正廉洁，家中本就没几个仆从，几年守孝下来，只有老弱女子的江家，更是破败。
仅剩几个感恩戴德的仆从还在，甚至还要出去找活养江老爷子。
江老爷子笑得眼睛眯起，没有搭话：“锦瑟回来了？让祖父好好看看。”
锦瑟知道拗不过江老爷子，任由他揭过话题。
两人聊完，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凌云才开口：“祖父。”彬彬有礼的。
江老爷子：“这是…”
锦瑟无奈开口：“我一个朋友。”
这次回来，她当然不是为了让凌云见老爷子，而是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