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云若染该吃吃该喝喝,脸都肥了一小圈,她正在和冬儿她们抱怨,冷宫生活太优越,居然还长肉的时候,三个太监敲响了冷宫的大门。“就是这样了,染美人,就麻烦您自己走回去了。”
那小太监是过来宣旨的,说云若染禁足期限已到,允许她回清轩宫。那小太监声音尖得跟噪音似的,云若染揉了揉耳朵,行了礼接了旨,那小太监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正要走的时候,却被云若染叫住了:“诶,公公,我出去之后还能过来吗?”
“哈?”
那小太监跟看怪物一样看着云若染。云若染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凑过去说:“公公你看,我在这儿都住熟悉了嘛,而且我位分那么低,出去肯定没朋友的,以后生活好寂寞,难过的时候就想过来聊聊天什么的,串个门嘛。”
“你这人还真是奇怪,别人看着冷宫都绕道走,你居然还想着串门子。”
小太监狐疑的看着云若染,看云若染真诚的眨了眨她的大眼睛,好像确实没别的目的,他也摇摇头摸了摸鼻子:“冷宫这种地方,从来没人管,你爱过来就过来,只是别犯了宫规,掌灯之前回到自己宫里去就是了。”
“得令,公公你真是大好人!”
云若染笑嘻嘻的说。几个小太监看得都愣了,他们临走的时候,还小声讨论:“这染美人是不是在冷宫里关着关着,神经不正常了,哪有人失宠了,还这么开心的。”
目送那几个小太监离开,云若染活动过了一下肩膀,冲着大殿里站着观察情况的霄冷霜和赵青紫比了个耶,笑着说:“我和公公说了,以后能随时过来,你们等我出去想想办法,一定给你们改善伙食!”
“你顾着自己就好了,那天我给你说的话,你都记清楚了没?”
霄冷霜无语的摇摇头。“都记住了!那我先走啦!拜……啊不,再见!”
云若染本来也没什么行李,之前小太监宣旨的时候,冬儿和秋儿就已经收拾好了衣物,站在她身后了。“去吧,去吧,自己小心点。”
霄冷霜点点头。“出去之后,帮我去看看玲珑,麻烦你了。”
赵青紫也挥了挥手,看着云若染高兴的点点头,她才松了口气。云若染其实对于住在哪儿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明显的感觉到最近伙食差了,没有小零食也没有好吃的燕窝粥,但是她现在的身份,能有吃得已经很好了,毕竟以前被罚去洗衣服的时候,一天都吃得。“也不知道小张子和小江子他们怎么样了,娘娘那时候在天牢,我们去求了皇太后才被放进去陪娘娘你的,他们虽然是太监可是毕竟也算半个男人,没被允许去。”
冬儿有些担忧,她毕竟是清轩宫的掌事宫女,还是很有责任感的。“不管什么样,希望他们不要被我连累就好了。”
云若染虽然大大咧咧,还是知道在皇宫里,连坐是很常见的现象。“这怎么能叫做连累?他们……”冬儿有些着急,她才说了两句,却发现最前面的云若染停了下来,连带着秋儿和沈小花都停住了。她在最后面看不清前面情况,直觉有点不好,她赶紧往外面走了两步,探头出去才看到居然是皇上在前面的亭子赏花。从冷宫到清轩宫的路还还是有好几条的,只是他们为了方便,就选择了最不会有人走的,从御花园后面穿过去那条路。没想到这儿冷的天,皇上居然还会在御花园赏花,而他身边围着两三个的嫔妃,离他最近的是皇贵妃,皇贵妃穿着白狐大氅,一派雍容华贵,此刻正端了一杯热酒,要喂给皇上。“娘娘……”冬儿有些担心的喊了一声。云若染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只是呆呆的看着远方亭子里的那几个人。为了不让嫔妃感觉到冷,亭子中间放了很大一个炭盆,盆罩上雕得游龙戏凤,有十来个小太监捧着各色精致糕点低头站在亭子外,还有一些不停来来回回,悄悄用热过的糕点替换冷了的。云若染看着君玉衡单手搂着皇贵妃,就着皇贵妃的手,喝下那杯酒,虽然笑着,可他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其实云若染也知道君玉衡是喜欢自己的,可是他没有喜欢到可以放下一切,如果她威胁到了皇帝的位置,君玉衡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抛弃她。所以天山童姥才会说如人饮水,她也是,君玉衡肯定也是这样。虽然她很希望君玉衡像小说漫画里一样,做一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遵守承诺保护她,可经历了这么多,云若染也清楚,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昏君最后都没有好结果。她远远的看了看君玉衡,咬着嘴唇,轻轻做了一个嘴型:“君玉衡,再见。”
以后虽然肯定还能见面,可是她已经决定不要抱那么多希望了,毕竟她还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如果太失望,让自己身陷险境的话,那么她就不能保护她们了。就在她转身的一瞬,君玉衡就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猛的转头,一眼就对上云若染还来不及撤回的眼神。他们之间隔着一片大大的莲池,初冬季节,就算是生命力很强的荷叶也都凋零变黄,留下了满池残荷,在风中轻轻晃动干枯的枝干。君玉衡几乎瞬间就要站起来,可他忍住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云若染了,他的染染比之前在天老的时候胖了一些,只是脸色不好,嘴唇苍白。穿得好单薄,她还有厚衣服吗,炭火够吗,染染怕冷的,初秋的时候下了一场雨,才降了温,染染就不肯出去玩了,现在只有一件披风,为什么连手炉都没有。君玉衡眼眶都要红了,却不料这长久的凝视,让皇贵妃也跟着偏了过头,她蹙着眉头,很是不满:“原来她放出来了。”
君玉衡想说话,却只看见云若染勾起嘴角,远远朝他们行了一礼,头也没回的朝远处走去,看着那背影,君玉衡差点以为,云若染就要这么离开,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