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坐在病床上，对着明亮的窗户发了一天的呆，到了傍晚时分，换了一身冷色风衣的男人坐着轮椅进来的时候，她才木讷地朝他看了过去。
可能因为双腿手上一时不能站起来的原因，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有些暗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在生什么气。
“褚笙，我们该回家了。”他低声地说。
家？
褚笙的第一反应就是和顾萧顾吱吱的那个家。
可是现在顾萧没了，她也即将要和他回到西城，这个家也就没了吧。
忽然想到这，她又自嘲地笑了声，“席默卿，我又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了。”
眸色暗沉下去，他强忍着心底的那股不痛快，到她的从床头，冲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臂，温热的手掌平铺在她身前，低声道：“以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不会再没有家了。”
褚笙眼睛发烫，再哭下去恐怕这两只眼睛都不用再要了。
笑了笑，她擦了擦眼睛，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的掌心，“好。”
男人深暗的眸色变得温和，他把她的手握紧，“走吧。”
褚笙和他一块出院，回到了自己的这间单身公寓里。
顾吱吱已经被接回顾家了，想必他们一家子人会好好安慰她。而她现在连自己都安慰不过来，所以就压住了想要去顾家找她的冲动，和席默卿安安静静地在公寓待了两天。
就是这两个夜晚，她都梦到了顾萧。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都会忘记梦里的内容，然后就看到她身下的枕头湿了一大片。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大概是魔怔了吧。
“醒了？”男人淡漠的嗓音忽得响起。
褚笙怔怔地回过神，看向他。
席默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床，这会儿正坐在床边看她。
他神色不是太好。
比起他，褚笙的脸色更不好，眼睛的红肿是消失了，可眼皮又沉又重的，眼圈发黑，说是熊猫眼也有人相信。
她很憔悴。
所以他就算每天都瞧着她为了别的男人伤心，他也有气说不出。
“顾萧的葬礼快要开始了，我们该过去了。”沉默了会儿，他低声说。
褚笙愣愣地回神，点点头就从床上走了下来。
穿上一身深色的衣裳，褚笙就和他一块来到了东城的殡仪馆。
车子才停下，褚笙就感觉到了肃穆的气息，这些气息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再看到殡仪馆外，正排着队准备进去的一群吊唁的人，他们神情严肃，都穿着白色或者黑色的衣服，褚笙就更加没有勇气下去了。
手上忽然一暖。
席默卿握住她的手，“我们该下去了。”
褚笙深深地吸了口气，“好。”
这之后，他们一块下了车，褚笙走在他身后，帮他推着轮椅和他一块朝里面走去。
顾家的人，以老爷子为首，全都在大堂里。
褚笙进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顾萧的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镶嵌在相框里，他年轻英俊的相貌也被永远定格在了这里。
眼眶猛地一热，褚笙还没走近呢，这眼泪又夺眶而出了。
“妈妈！”
几乎同时，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胖妞抱住了她的大腿。
褚笙忙擦了擦眼睛，把她抱住。
“妈妈，爸爸没了，爸爸没了呜……”顾吱吱已经哭了好几天了，在过来之前顾老爷子也笑着哄了哄她，让她不要再哭了，可是她现在看到了褚笙，她就忽然忍不住了。
褚笙当即把她抱到怀里，给她擦了擦眼睛。
身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适时地转身冲她说道：“你先哄吱吱吧，我过会儿去找你。”
褚笙点点头就抱着吱吱走到了顾家人那边。
顾振泽唐茹他们都在这里，看到她抱着顾吱吱走了过来，他们默契地抿起唇角，各自叹了声气。
“吱吱，不要哭了，再哭爸爸都走得不安心了。”唐茹两眼发红，柔声说着，就要把吱吱从褚笙的怀里抱过去。
顾吱吱一瞧，当即别过脑袋，脸埋在褚笙的脖颈间，双手抱住褚笙的脖子不放，嘴里还呜呜地抽泣着。
褚笙稳稳地抱着她，没有出声说什么。
唐茹只得收回双手，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继续接待前来吊唁的人。
没过一会儿，哭够了的顾吱吱就趴在褚笙的肩头睡着了。可她的双手还是抱着褚笙的脖子不放，不论谁想把她抱走，但凡碰她一下，她就会不爽地叫嚷两声。
顾萧的忽然离世给顾家的人带来了不小的创伤，他们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顾吱吱的身上，也就由着她去了。
就这样，到了葬礼结束的时候。
睡醒了一觉的顾吱吱不让褚笙抱了，就跟在褚笙的身侧，小手拽着她的手不放。
席默卿也早早来到了她的身侧，褚笙就一手牵着顾吱吱，一手帮他推着轮椅。
把来吊唁的宾客们全都送走了之后，顾家的人就注意到了他们。
“吱吱啊，来太爷爷这里，咱们该回家了。”顾振泽蹲下去，冲着顾吱吱拍了拍手。
顾吱吱迅速摇动脑袋，红着两只眼睛叫嚷：“不要，我要妈妈。”
褚笙的胸口猛地一揪。
她想到那晚临别前，顾萧和她说的那些话，其中有关于顾吱吱的。
想了想，她鼓起勇气，冲顾振泽说道：“爷爷，吱吱以后跟我过可以吗？”
这个想法在她早上过来第一眼见到顾吱吱的时候就产生了，到现在愈加的浓烈。
“不行！”顾振泽的反应比她想得还要强烈，他横起眉头，冷喝道：“吱吱是我们顾家的孩子，怎么可以跟你走！”
褚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不可能当着顾吱吱的面说她的亲生妈妈不是她，亲生爸爸也不是顾萧。
紧咬着牙关，她真诚地说：“她是我的女儿，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会照顾好她。”
“那也不行！没得商量！”这声落下，顾振泽直接转身冲着身侧的顾成喝了声：“把吱吱抱走，立刻回家！”
根本不给褚笙商量的余地，他说完就当先走了，而顾家的一群人也都朝褚笙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