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家里面的布置还和几年前一样，褚笙对这里也算是很熟悉了。
不过她没有住在楼上的卧室，而是住在了一楼的一件客房。
卧室里有一件落地窗，正对着后面的院子。
晚饭结束后不久，她就坐在床头看到了沿着院子朝住处走去的男人。
注视了几秒钟的样子，陡然察觉到他的视线传了过来，褚笙当即转头，二话不说就起了身把窗帘给拉得死死的。
天还早，才八点钟的样子。
反正也睡不着，想着她就给顾萧打了个电话问问顾吱吱这几天怎么样。
顾萧说顾吱吱这几天都按时去上学，除了偶尔放学回来会要她回来之外，没有别的事情。
褚笙不放心，又和顾吱吱说了几句话，答应顾吱吱很快就会回去，这通电话才算结束。
同时，被窗帘遮得密不透风的落地窗外，沿着墙角绕了个弯，在这边停下脚步停了好一会儿墙角的男人，这才迈动脚步。
他没有朝自己的住处走，而是转身到了她的房门外。
咚咚。
听到敲门声，褚笙本能地朝门那边看过去。
“是我。”男人低磁好听的嗓音适时地传来。
褚笙皱了下眉，“有事吗？”
“你有空吗？”他接着问。
褚笙看了眼时间，反正现在也在他家，他又找上门了，再罗嗦下去反而觉得她心里有鬼似的。
起身走到门前，她按下门把手，爽快地把门打开。
“你有话和我说？”她直接问。
男人目光垂下，落在她一张素净的脸颊上。
这一整天，她都是这个装扮。从早上陪在他身后，举行葬礼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
没有化妆，素面朝天。白皙红润的皮肤就这样毫无遮掩的暴露出来，还有眼底那抹疏离的冷淡。
“到外面走走吧。”说着，他当先转身走到了院子里。
褚笙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过去。
院子里有灯，光线没有白天那样亮，却也不暗。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褚笙就和他无声地走到了这处花园旁边的空地上。
再往前几步就是他单独居住的小楼了，而她这会儿所站的位置，有点莫名的熟悉。
夏秋交替的季节，晚上的风有点凉。
褚笙暗暗打了个寒颤，不经意地抬头，脑海中忽然就回想起了一个画面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夜里的天也冷，她就站在这下面，而他站在他的阳台上，不留情地往她脑袋上丢了本书。
书的名字她早忘记了，隐约记得是让她的思想放端正，不要去招惹他这个小叔。
视线变得迷离，就在她陷入了这一小段有趣的回忆中的时候，肩头忽然一沉。
紧接着，从四面吹来的凉风也被身上的宽敞外套给挡住了。
褚笙迅速回神，看也不看身上的衣服，直接脱了下来还给他，“我不冷。”
席默卿没有去接。
回想着刚刚她嘴角转眼即逝的微笑，眸色深了深，他轻声地问：“刚刚在想什么？”
褚笙愣了下，目光从他眼底移开，不在意地回：“没想什么。”
她不想说，他就不问。
眸色不变，瞧着她倔强的脸色，不一会儿就从她的手里把自己的外套给接了回来。
“妈临走前，让我代她给你道个歉。”
低磁有力的男性嗓音搀在凉风中，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想到常淑媛每每见到她的时候，脸上露出的厌恶和憎恨，褚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道歉和她的脸色联系在一起。
不过人都走了，他也不至于骗她，道歉应该是真的吧。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她也不在意了。
明天一走，她和西城，和席家，就要彻底挥手了。
应了声，她站在原处，没再说什么。
空气安静了会儿。
褚笙看了看他，接着问道：“席默卿，我有点困了，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灯光下，她的眼睛里还反射着幽幽的光泽，并没有一点疲惫的意思。
眸色不着痕迹地紧了紧，他淡漠出声：“为什么回来？”
那天杨山背着他去找她的事情，再到后来褚笙忽然跑来的事情，杨山都跟他说了。
所以，他要问。
褚笙似是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问她，脸色不变，好一会儿，她抬头看向他，认真地回：“前些天少阳的事情也多亏你帮忙。而且，以前你也帮过我。”
从代替杨芸芸进了席家之后开始，他就帮了她很多，多到她都有点数不过来。
这话落在男人的耳朵里，自然就变成了报恩了。
又细细琢磨了会儿，漆黑的眸底划过一抹嘲讽，他低声地反问：“可怜我？”
褚笙抿了抿嘴角。
好一会儿，她别过头，没好气地回：“你要是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几乎瞬间，他刚上头的火气瞬间就被扑灭了。
这个女人，现在是别人的老婆，无论名义上还是情义上，都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而常淑媛去世那天，要不是她一直在身侧陪着，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撑过去。
幽深的眸色转瞬间变得柔软，他盯着她不放。
可惜褚笙这会儿没在看他。
“没别的事，我就走了。”迟迟等不到他的回答，褚笙撂下这声，直接转身朝前面走。
几乎在她转身的同时，左手手腕一紧，她被拽住了。
皱起眉，她当即转头瞪他。
席默卿在看到她转过来的脸色之后，才缓缓松开她。
静默片刻，他道：“谢谢。”
褚笙胸口滞闷了下，脸色也松动下来。抿了抿嘴角，她笑着回：“不客气。”
这话落下，她继续朝前面走。
席默卿站在原处，瞧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始终没有迈开步伐。
……
第二天一早，褚笙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背着包走了出来。
佟雅和席沐知道留不住她，和她说了几句道别的话，就目送她走出席家，上了席默卿的车。
没错，是他主动提出要送她去机场的。
褚笙纠结了半夜的心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这算是一种好聚好散了吧。
一路静默无声，直到车子停靠在机场外停车场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