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尤倾心搜寻着所认识的人脉圈,想了想之后发现,似乎也只有陈露西和顾景之这两个搞媒体的有这能力调查一个人了。
正巧陈露西的杂志社就在这附近,她干脆调转了车头,向着《模范》杂志社开去。
……
《模范》杂志社。
对于老板是大财团唯一继承人这事,《模范》上下的员工最先是感到震惊的。
震惊之余,不由得有些庆幸——跟着这样的大老板,还怕以后没饭吃。
可高兴之余,又难免有些黯然——老板已经好些天不来了,这样下去,《模范》长期群龙无首,还不得倒闭了?
“一个个发什么呆呢?打起精神来,杂志销量再次突破记录的话,年底奖金翻倍!”
门口传来一声吆喝,士气大震。
大家见到了许久没见的陈露西,围上来,各种关怀和慰问。
陈露西将刚买来的糕点都分给大家,“填饱肚子了,好好干活啊!”然后上了楼。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都多长时间了?
小伙伴们雀跃的笑脸还在眼前,而她的脑海里回荡的,却是在这不久之前的另一张脸。
在顾景之就要变成崔意林的那一刻,她落荒而逃了。
直到现在,她的心跳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
不敢回家,因为怕刺激到已经时日不多的父亲。
不敢去找尤倾心,因为怕自己的躁动不安再次害了她。
所以只有这里,只有在这个僻静的小角落里,只有员工们默默敲打键盘的声音才能暂时舒缓她这受伤的心灵。
崔意林……他又出现了!
而她并没有提起他的前女友,所以上次推测是因为那个女人才出现的想法,是错的?
陈露西咬着铅笔头沉思。
桌面上的手机在震动,陈露西没有察觉。
直到房间的门被人敲响,她这才打了个激灵地从床上弹起。
“谁?”
小心警惕的声音让门外的尤倾心笑了起来,她双手环胸地反问:“你的债主。”
陈露西听到尤倾心的声音,这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来。
汲着拖鞋去开门,见尤倾心风风火火进门来,她眉峰微动:“你怎么了?”
“刚刚在路上遇见一个人好像顾景之,我按了喇叭,他回过头瞪了我一眼之后,走了。”尤倾心的手按在心口上,因为想到刚才那个人的可怕目光,她现在还是心有余悸的。
陈露西听到顾景之这个名字,内心里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不过在尤倾心看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故作平静地笑了笑,“不可能是顾景之,他刚刚还告诉我这几天要出差。现在应该在飞机上了!”
“出差?”
“怎么了?你找他有事?”
“没,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尤倾心笑着向陈露西招手,在女人走过来时,勾着她的肩头笑道:“帮我查个人呗,我想知道他这两天都见了什么人。”
“嗤,尤倾心,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他跟林薇还没断你就想回头了?”
汗!
尤倾心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不由得解释道:“不是说穆栖元。”
“那还有谁?你移情别恋了?”
“……”尤倾心突然有种掐死她的冲动,然后,当真玩笑式地要掐上陈露西的脖子。
以前他们也常常这么玩。
每次这样玩闹的时候,这丫头都会做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挑衅她:来呀,来呀,从这里掐,使劲掐!掐死我算你赢!
然而此刻,尤倾心的手刚刚搭上陈露西的脖子,突然女人的手条件反射地甩了过来。
啪的一声,空气陡然凝结。
尤倾心捂上了热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目光猩红的女人。
“我……对不起对不起……”陈露西抱住了尤倾心的身子,连连道歉。
尤倾心看着她眸子里的惊惧,错愕过后,感受到她那来自颤抖灵魂的细颤。
这和刚才谈笑风生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
“西瓜,你怎么了?”
“西瓜?”
她张开怀抱抱住陈露西的身上,却在抱住她的那一刻感受到了她更加惊恐的惧意。
手,顿在半空中。
她柔声问:“西瓜,能跟我说说你在怕什么吗?”
“对不起对不起……”
陈露西抱着她那红半边天的脸,一个劲地道歉着。
尤倾心问了两回也不能得到有效的回答,不由得深深地内疚了起来:“西瓜,是我对不起你才对,你……能不能冷静下来,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陈露西的目光涣散,那连连道歉的话语里,其实说得最多的,是她对另一个人的恐惧。
尤倾心不由得怀疑:难道刚才在路上碰见的人,真的是顾景之?
那个该死的家伙穿着一件装满了铆钉的黑色夹克,紧身皮裤衬得他的身子挺拔修长,扫过来的目光,阴翕深冷……
尤倾心只要想到那个漩涡一般充满了阴邪的眼,也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西瓜,你告诉我,是不是崔意林出现了?”
“我……”
崔意林的名字让这个女人害怕地僵住了身子,然后,尤倾心知道,她猜中了。
不由得紧张地查看陈露西的身子:“他欺负你了吗?西瓜,你哪里受伤了吗?”
没查到什么显眼的伤口,可女人的情绪明显不对,尤倾心不由得抬手轻拍女人有些恍惚的脸,好一会儿,陈露西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
见到尤倾心脸颊上那高高肿起的五指山,她内疚地道歉。
尤倾心抓住她的手,沉声问:“崔意林是不是又出来了?”
“……嗯。”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恢复得很好吗?怎么突然之间又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陈露西摇摇头。
之前以为不能提起那个女人,所以她都一直沉默着,尽可能地不去触碰那个禁区。但是现在……
陈露西的眸子里写满了水光与茫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几天他总是奇奇怪怪的,有时候我以为是他太累了需要休息,所以都尽可能地不去麻烦他。可他看我的目光却越来越古怪。”
“怎么古怪?”
“……”
陈露西的目光在闪烁。
只有熟识她的人才知道,这个善于社交的女人,其实并不擅长撒谎。
这不,光一个谎言都要酝酿那么久。
尤倾心不由得怀疑:“陈露西,你老实告诉我,自从上次遇险之后,你和他还好吗?”
“我……”
“不准说谎!”
尤倾心的警告让女人心虚地低下头去。
尤倾心气得拍大腿:“陈露西,你不会一直都在演戏吧?你和顾景之的冰释前嫌,恩恩爱爱,都是演出来的?”
“……”
“你……”
尤倾心的手指头对着陈露西点了点,对上女人那楚楚可怜的目光,明明准备好点醒她的手,却不忍心戳下去了。
她懊恼:“为什么要骗我们?”
“我不能拖累你。”
“拖累?”
“嗯,你最近已经够心烦的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恐惧而处处为难你,小不点儿,我亏欠你的已经够多了。”
“放屁的亏欠,我怪过你吗?”
“没有,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我才不能那么自私。”
陈露西的身子还在不受控制地发着细颤,她知道刚才的失控已经出卖了自己,所以也不能隐瞒了。
她实话实说,“我求他配合我演戏,原本只是打算演给我爸看的。见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也都被我们骗过去了,甚至还能因为我们的故作恩爱而开怀大笑。所以我就想,反正都是要演的,那是不是也可以在你们的面前演一演,让你们也对我放宽心?
事实证明,你们都被我们骗过去了!我看到你因为我而舒展开的眉头,心底里的内疚能得到暂时的舒缓。于是我就求着顾景之继续配合我……”
“如果今天不是凑巧被我撞破,你还打算演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
她根本不敢去想“以后”,那两个字对于背着枷锁的她来说,太遥远了。
可是她又那么地渴望自由,渴望有那么一个人,不是出于她的请求,而是真真切切,真心实意地想对她好。
“小不点儿,帮帮我,今天这事不要告诉大哥好不好?”
“……”
“帮帮我,我不想要他的同情……”
尤倾心看着她眸子里卑微的请求,一颗心如被人用手紧抓着,沉闷得快要窒息了。
“为什么要这样为难自己?”尤倾心不懂:“我们谁也没有怪你不是吗?为什么不肯放过你自己?”
陈露西苦笑着摇头。
单薄的身子走到窗边,眺望着远处的碧海蓝天,想到的,却是被囚困在笼子里的鸟儿。
现在的她,就是那被囚困在笼子里的鸟儿,而那个笼子,就是她为自己所筑起的枷锁。
“你和穆栖元的事,怪我。”
她叹息着说:“虽然你和大哥都不曾开口指责过我一句,但我心底跟明镜似的。穆栖元的母亲是因为那个孩子的事才跌倒的。你和他分开,表面是因为他的母亲,但追根究底,那个孩子是导火索,而点燃这根导火索的人,是我。”
“西瓜……”
“嘘!你先听我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