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久等在洗手间门口,见尤倾心精神颓靡地从里头走出来,她担忧地走上前去,紧张地扶住了那虚弱的身子:“倾心姐,你怎么了啦?刚刚他们欺负你了?”
“小九,你说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啊?”
不知尤倾心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她眸子里的黯然实在令人担忧。
萧寒久抬手摸了摸尤倾心的额头,“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事!只是突然知道一些事,对自己很失望。”
萧寒久被她这话说得一头雾水的,可再要追问,尤倾心却挥了挥手:“小九,你去包厢那边善后吧,我先回家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
尤倾心今晚并没有喝多少酒。
在这几个月地狱般地锤炼下,她的酒量也渐渐地有所提高。
所以,那点酒真的醉不倒她。
可她却宁愿自己是醉了的!
因为醉了,就不会不受控制地去想念那个无缘的孩子。
因为醉了,她就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不用穆栖元为她牺牲……
呵,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哔哔!
急促的喇叭声从她的面前闯过。
尤倾心的脚刚刚要踩下公路,突然手臂被一只厚实的大掌扯住,然后脚步一踉跄,整个人跌进了一个陌生的怀抱中。
“太太,这样过马路很危险。”
尤倾心仰着头,看着那张紧锁着眉头的俊脸,缓缓地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
“乔里,你不跟着他,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总裁不放心你。”
“不放心我什么?”
看着乔里复杂的眼眸,尤倾心苦涩地笑了笑:“乔里,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我很可笑?”
“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我的错,穆栖元委曲求全地接受了别的女人,我应该感谢他的宽宏大量不跟我计较的不是吗?可是我还因此跟他闹离婚……你说,我是不是很不识好歹?”
“太太,你喝多了。”
“我没醉!”尤倾心摇摇头。
夜风吹得她的头有些沉重,但她真的没有喝醉。
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可怕的清醒……
“乔里,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您这样,总裁知道了会难过的。”
尤倾心笑了笑,摇头。
“他现在要顾及的事情那么多,已经没有精力为我难过了!”
这样也好。
“乔里!”
栀子花的香味迎着夜风吹来,尤倾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和花香一样甜美的笑容来。
“你帮我个忙好吗?”
乔里拧了一下眉头。
沉声道:“太太有事尽管吩咐。”
尤倾心点了点头,手心冰凉,只有用力揉搓才能让这和心相接的地方暖和一些。
她哑声说:“我和栖元走到这一步已经回不去了!我看见他,只能深深地自责所犯过的错误,而他看见我,也不会好受。我们两个与其这样无休止的折磨下去,倒不如给彼此一个解脱。”
“太太……”
“你回去帮我劝劝他,把那份离婚协议签了吧。如果他还爱我,就再为我做这最后一件事!”
眼泪,缓缓地从眼角滑落。
尤倾心仰着头,看着璀璨的星空。
她曾经最美好的愿望,就是躺在穆栖元的臂弯里静静地享受着星空下的宁静,一辈子,天长地久。
可如今,那一天是注定不会到来了!
乔里心情沉重的看着尤倾心的侧脸。
这个一向坚强的女人,她只有在喝了酒之后才会掩藏不住她的脆弱。
他知道,她只是不想再让穆栖元为难而已。
“我不懂。”他说,“两个明明相爱的人,为什么要这么互相折磨?”
“因为我爱他,胜过爱自己。”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揪心的答案。
因为爱他,所以不忍心看他陷入不孝不义吗?
“太太,或许你再忍忍,等夫人醒过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你不懂!”尤倾心轻轻地摇头。
等沈灵真醒过来,婆媳矛盾会比以前更加激烈,他们已经没有了孩子当调和剂,穆栖元夹在中间只会更加为难。
还有林薇……穆栖元不能利用了人家之后就过河拆桥,那样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乔里,把我的话转告他吧,我已经爱上别人了,求他放过我!”
“太太……”
尤倾心摆摆手,在乔里复杂的眸光中,她一步一步缓慢地行走在人行道上。
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这样告诉自己。
可,也不知道是这天气多变还是她的心情太过糟糕,明明已经说好了不难过的她终究还是下起了滂沱大雨。
她原地蹲了下来,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中,抱膝痛哭。
……
“凌总,他们说尤小姐已经走了,我们还要过去吗?”
揽胜尊崇创世版的路虎上,助理罗乐一边开着车,一边不确定地询问着凌子喻。
凌子喻的目光落在车窗外的雨雾中,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好一会儿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罗乐无奈,只好继续将车子开往绿茵大酒店。
突然,车后座的人喊了一声停。
他一脚踩上了急刹车,回头正要询问凌子喻怎么了,却见他们家老总跟一道旋风似的,眨眼冲进了暴雨倾盆的夜色中。
路边的灯光被雨水冲刷得凌乱朦胧。
罗乐刚刚从车厢里拿出备用雨伞来,转身就见凌子喻抱着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女人跑到了车旁,“开门。”
他不疑有他地开了车门,顺道把车后座里的备用毛巾也拿给了凌子喻。
凌子喻的脸色很难看。
尽管一身无暇的西装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湿漉漉的,但,他的气场依然摄人得很。
“凌总,去医院吗?”
“去汤池那。”
……
汤医生有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如果第二天早上有手术的话,他前一天都会在10点之前上床睡觉。
然而今天他刚刚在床上躺下来,突然家里的门铃跟遭遇了山贼一样,疯狂警报。
他不耐烦地掀开被子,喊了一声:“谁啊?”汲着拖鞋不悦地去开门。
看见凌子喻出现的那一刹那,男人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凌子喻?你大半夜的抱个女人上我家干嘛?哟,还是昏迷的!”
“少废话,拿身干净的衣服过来。”
“诶,喂……”
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呢,可凌子喻已经抱着尤倾心往他的客房里冲了。
紧张的态度,让汤池无可奈何地捏了捏眉心。
凌子喻没空跟他废话,“你快点。”
衣服拿来。
凌子喻从床边退了开来:“你给她换。”
“我?”
“你一个妇产科医生,见过女病人的身体还少吗?”
“……行!出去!”
对上凌子喻那明明差遣他差遣得很理所当然但是又很嫉妒的目光,汤池好气又好笑。
不过对于给女人换衣服这事,他倒是很熟练的。因为最近就总有个女人会喝得烂醉地跑到他家里来发疯。严重洁癖症的他已经被迫学会了给女生换衣服的本领。甚至家里都会下意识地留一两套干净的女人衣服。
“都当我是冤大头对吧?”
他嘴里嘀咕一声,动作却是认命地在床边跪了下来。
凌子喻走到门口时突然回过头来警告他:“注意你的职业操守。”
“……信不过你来啊?”
“……”
五分钟后,衣服换好,汤池给尤倾心换好了衣服,正把脉,凌子喻在门外敲了敲门:“好了吗?”
“进来吧!”
凌子喻推门进来,看尤倾心换上了一套浅粉色的女性睡衣,奇怪地看了汤池一眼。
汤池老神在在地把脉着,假装没看到凌子喻眸子里的惊奇。八壹中文網
一会儿后,“心力交瘁,扁桃体发炎,吃点退烧药和消炎药就行了。”
“没其他问题?”
“有啊!”看凌子喻一脸紧张,汤池故意逗他,“人家来大姨妈呢,你要想趁人之危的话,还是省省吧!”
凌子喻的眸光凉凉地刮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尤倾心苍白的脸色上,心疼。
汤池一边收起床边开了封的姨妈巾,一边八卦:“你们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诶,这可是有夫之妇啊!你就这么把人藏到我这里来,难道没有猫腻?”
凌子喻的目光从尤倾心的身上挪开,落在他的身上,似笑非笑:“汤池,你也用姨妈巾?”
汤池的唇角一抽,将那包害他被抓包的小东西丢到抽屉里去。
凌子喻明白了:“她回来了。”
“嗯。”
“心软了?”
汤池的眸光复杂了起来。
“当时,狠心离开的人是她,我说过不会原谅的。”
可明明嘴里说着不原谅,眼神却已经背叛了他!
凌子喻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本来应该好好嘲笑他的,但……看着床上可怜的人儿,他笑不出来。
汤池也不多问,留了一点药给凌子喻之后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月光皎洁,落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又被无情的窗帘所阻挡。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沉睡的人儿,她还在发着烧,额头上滚烫的温度让他不敢有片刻的耽误。
喂药,拿毛巾泡了温水给她物理降温。
汤池的房间就在隔壁,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的房子总能时不时地给他传来一些声响。
他终于受不了地掀开被子走了出来。
客房的灯还亮着,他倚靠在门框上,饶有趣味地看着那个忙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