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笑地眨掉眼眶里的泪水:“如果是小不点儿没来得及转告我的歉意的话,那么我在这里再跟你道歉,凌子喻,大哥,我谢谢你今天的出现,但已经不需要了!”
“……你当真?”
“是!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坚决!”
凄冷的北风吹乱了男人不羁的短发,他低咒一声,一脚踹在了路边的常青树上,踹得那飘零的树叶期期艾艾地飘落下来。
凌子喻的手指头在陈露西的面前点了点,冷声咆哮:“之前是谁见到顾景之要死要活喊害怕的?陈露西,你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想找虐是不是?”
“……”
陈露西深深地看着他暴怒的眼。
脊背僵直,脸上却突然笑了!
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在挥别过去的今天,能见到他为她发怒的一面,也该心满意足了不是吗?
她夸张地大笑了起来,受宠若惊的大笑,笑得捧腹,笑得眼眶红红却倔强地狡辩那是高兴的泪水。
“大哥,我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今天的出现,谢谢你的恨铁不成钢!但是,请你送我回去吧!今天的仪式必须完成。”
“理由呢?”
“……”
“给我一个理由!”
凌子喻抓住了陈露西的肩头,像是要把她摇醒一般。
陈露西的身子如风中柳絮,无力地在他的面前晃荡着,对视的眸光,是从没有过的坚定。
男人终于泄气了下来。
以前只知道尤倾心很倔强,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可今天一看,陈露西这死丫头有过之无不及!
“好!你长大了!”
他气愤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发泄地跳上了摩托。
限量版摩托发出豪迈的声响,轰的一声消失在陈露西的面前。
女人挺直的腰杆终于泄气地垮了下来,她好想好想蹲下来大哭一场,好像好想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任性地发泄自己的恐惧。
但是她不能!
前路茫茫,她不知道明天的自己会在哪儿,是否还笑得出来。
但,路还是必须走下去的!
往来时的路走!不回头!
……
凌子喻想,他一定是疯了!
他竟然被尤倾心以外的女人牵动心神。
更该死的是,明明说好了不再多管闲事的他,在开出了一段路之后又鬼使神差地折了回来。
回到原地,四处张望找不到陈露西的踪影,那愤怒的心莫名地被恐慌取代了!
她呢?
那个该死的女人不会出事吧?
他慌张地四处寻找了起来,沿着他们来时的路,他细细地寻找,不安地张望。
可是,没有她!
“到哪里去了?”
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他拨打了陈露西的电话号码。
女人的手机是开着的,可接连响了好几遍都没人接听。
就在凌子喻懊丧地准备挂断时,手机那头突然传来了一道磁性的男中音。
声音里,满满都是占有欲:“你好,我是露西的未婚夫。”
“……她呢?”
“跟我回家了。”
“……”
凌子喻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生气?担心?还是不舍?
他一个人骑着摩托茫然地穿梭在高速公路上,一次次超过疾驰的汽车,吓得沿路的司机们心跳狂乱。
而他,漫无目的,仿佛失了魂!
……
当尤倾心听说他们的事时,只闷闷地应了声哦。
讲这些事的当事人陈露西没心情讲述更多,尤倾心也心情烦躁地神游太虚。最后,一通本该是互诉衷肠的电话,最后变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沉默。
一直到陈妈看见房间里的灯光进来劝说尤倾心早点休息,她这才慢吞吞地挂断了电话。
抬眸,问陈妈:“他们可有打电话过来?”
“没有。”
看尤倾心的目光暗淡地垂落下去,陈妈心情复杂地劝说:“你别乱想,也许他们是忙得忘了。”
“陈妈,我今天听到你在厨房里打电话了。”
尤倾心的声音低低的,低垂的目光掩住了她的伤痛,她右手把玩着左手上的纱布。
身上有些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了,但这骨折的手却如同她这受伤的心一样,难以愈合!
陈妈叹息地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复杂的眸光里写着对尤倾心的担心:“少爷从小就很孝顺,你得体谅他!他不是故意不理你。只是太太现在这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我知道。”
只是沈灵真直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要是有个万一……
尤倾心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躺了下来:“陈妈,我要睡了!”
“好,睡吧!”陈妈心疼地帮她掖了掖被子,关灯离去后,女人这才咬着被子悄悄的哭出声来。
沈灵真住院了,生死未卜!
这是她今天在经过厨房时不小心听到的话。
陈妈心疼她,怕她知道了会自责才故意瞒着她。可她不知道,尤倾心早从她昨天的欲言又止中看出了端倪,再加上今天听到陈妈和穆栖元的电话,她一下联想到了事情的真相。
因为沈灵真,所以他终究还是怪她了!
被子蒙头,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她无助的声音悲伤极了!
……
医院里,陈妈的来电又悄悄地把尤倾心今天的情况报给了穆栖元。
男人站在icu病房门口,耳边是陈妈的柔声低语,面前,是沈灵真那张还没有脱离危险的惨白面孔。
他知道自己该给尤倾心打一个电话的,可是,他该和她说什么?
在沈灵真昏迷不醒的此刻,他真的说不出那些违心的无所谓!
可是,他又怎么忍心让那个女人自责流泪?
“陈妈,帮我照顾她!”他又一次无力地委托。
乔里将他的为难看在了眼中,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说:“总裁,您放太太在家里她会胡思乱想的。要不,我去把她接过来?”
“接过来做什么?”
“……”
“乔里,你知道我妈有多不喜欢她吗?”
如今维系他们关系的孩子已经不在了,他实在不知道,以后这婆媳关系该怎么处理。
乔里看他难过,只好跟着沉默了下来。
半夜里,icu病房里突然发出异常的铃声,主治医生带着助手匆匆跑进里头抢救,躺在沙发上打盹的穆栖元也被惊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神色异常严肃的医护人员,他的脸色凝结到了冰点。
然后这一抢救,耗尽了一晚上的时光。
第二天早上,病房门口出现了一道熟悉得陌生的身影。
穆栖元看到那个人的时候,眸光有些恍惚。
然后,在那个人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一手抓住了门把,将穆德政得挡了回去。
“抱歉,您不能进去。”他看着穆德政的眼,平静无波。
穆德政看他的目光相比起来,却要复杂得多!
要是以前,儿子敢这么阻挡他,他早该一巴掌赏过去了。
但是此刻,看着穆栖元那维护的眼眸,看着他因为守在这里而睡眠不足的红眼睛,搭在门板上的手缓缓地收了回来。
脚步挪动,他正面对着穆栖元,语气是一贯的高高在上:“医生怎么说?”
“你会关心吗?”
“穆栖元,沈灵真是我的妻子!我有权利知道她的情况。”
“是吗?我想你更关心的是,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能用什么办法把她的股份要回去吧?”
“……”
两双互不相让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
穆德政的眸光里有被穆栖元看穿的恼怒,也有其他穆栖元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有些难堪:“教了你二三十年的教养,结果一转身就忘了?畜生,有你这么看父亲的吗?”
“教养?你说的是对你暴君独裁的维护吗?”
穆栖元心情不好,穆德政今天的到来无疑是踩在了地雷上。
生平第一次,他不给面子地嘲讽自己的父亲:“真的很抱歉,我想你是想多了,像父慈子孝那样的画面在你我之间是永远不可能存在的。”
“你——”
穆栖元不理会那指着自己的脸气得发颤的手指,他别开脸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有护士经过,奇怪地多看了他们一眼。
穆德政深呼吸。
好一会儿才克制了情绪,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但穆栖元,直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地认为那个女人是你的福星吗?你自己想想,为了她,你失去了mj,现在又即将失去你的母亲,你这样做值得……”
“你闭嘴!”穆栖元仍然喝住了他!
如果这里不是医院的话,他真的不介意给穆德政两个拳头!
他死盯着穆德政的眼,迫人的目光带着多年来积压的憎恨:“你就这么诅咒你的妻子,合适吗?”
穆德政被他这样的目光盯着,心底莫名地发虚!
不过他是不会在儿子的面前示弱的,以前不会,现在就更不可能!
“无可救药!”冷冷地丢下这四个字之后,他气得拂袖而去。
进电梯时,忽然见到从电梯里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突然喊了一声:“尤小姐!”
尤倾心脊背一僵,扭过头来就见到了穆德政那张严厉的脸。
她看看周围渐渐走开的人潮,目光迎上穆德政时,淡声问:“董事长找我有事?”
“我们聊聊!”
……
医院门口有一家咖啡厅,因为地段好的关系,整天进进出出的客人很多。
尤倾心坐在最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穆德政。
男人也正在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