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打从那天穆德政出现过后,老太太一直郁郁寡欢的,以至于这会儿虽然不高兴他们的晚归,但也只不悦地扫了他们一眼之后,继续坐在沙发里发呆。
落寞的背影,宛如风中残烛!
尤倾心和穆栖元对视一眼,穆栖元悄悄眼神暗示她:你先上去休息。
然后,自己走到沈灵真的身边,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你管你媳妇,管那个破公司就好了,我不用你管!”
老太太瞄来一眼,低哑的语调带着无尽的幽怨。
穆栖元笑了起来:“今天谁惹你了?”
“哼!”
“妈,咱们不是说好了,给我点时间,不要胡思乱想的吗?”
沈灵真侧着头,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亲生儿子。
从前的她,总羡慕别人家的儿子体贴又孝顺,可今天,当穆栖元磨去了冷漠的棱角也这么对她好的时候,她的心底又有说不出的心酸。
“我很不甘心,栖元!你知道妈看到你现在这样,有多么的心疼吗?”
她心中一懊,泪水吧嗒一声就滚落了下来。
穆栖元眉头一拧,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眼泪,却见得她越哭越凶。
“栖元,你快回mj吧,妈快受不了……”
“怎么了?”
见沈灵真摇头不说,穆栖元将目光落在一旁的陈妈身上,陈妈叹道:“今天太太说要出去走走,谁知逛商场的时候碰上穆东了。那小子带着新女朋友,硬生生抢了太太早先预定的丝巾。”
沈灵真摇摇头:“儿子,妈不是因为买不到那丝巾哭!妈是心疼你啊!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竟然让那个野种爬到头上来了?还有,他今天说你的公司就要完了!你告诉我,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妈,你觉得穆东这人怎样?”
“什么怎样?就一个阴险小人有什么好评论的?”
“既然您知道他是一个阴险小人,那他的话还能信吗?”
一句话,倒是把沈灵真给问住了。
老太太睁着泪汪汪的眼眸,眨巴眨巴地看着穆栖元那平静的眼。
无波的眼眸,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只知道,应该相信他,相信他就没错了。
“可是……”
“没有可是!妈,你也累了。先上楼休息吧!”
他将沈灵真哄上了楼,自己站在落地窗前,隔着明净的玻璃,看着窗外的腊月寒梅。
萧条的季节里,寒梅怒放,本该是励志的景色,可怎么此刻看来,却有些悲伤呢?
“儿子,妈是心疼你啊,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竟让那野种爬到头上来了?”
沈灵真的话,如绕梁的余音,久久地回荡在他的心头上。
母亲的不甘他能理解。
他又何曾甘心过呢?
只是……
尤倾心从楼上下来,看着那道清冷的身影,悄悄地从身后拥住了他。
“如果想回去了,那就回去吧。”
她的声音轻轻的,如屋子里悄悄流淌的暖气,暖在他的心头上。
他回过身来,厚实的大掌轻轻地抚摸着女人冰凉的脸颊,看着这清澈的眼眸,摇了摇头。
他还没有想好!
因为,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将她卷进那阴险的漩涡中。
“不早了,休息吧!”他将她抱了起来,上楼!
……
阳光的妩媚,照不亮这一屋子里的阴郁。
又失败了!
当医生再一次无可奈何地对她摇头的时候,床上的女人终于气急败坏地尖叫了起来。
手术失败!
修复失败!
所以,经过这几个月的忍辱负重,她不但没把自己的身体调理好,反而因为过度的治疗把自己折磨得更加惨败!
医生不敢直视女人愤怒的眼:“在做这个手术之前我们就跟您说过风险,林小姐,现在你的卵巢已经……”
“滚!”
床头上的水杯忽地砸来,砸在了医生的额头上,医生皱了一下眉头,捂着受伤的头匆匆带着助理走了!
“没有了,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林安好攥紧拳头喃喃自语。
绝望的泪水从她那精致的脸蛋上滑落,滑下一地沧桑!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可对一个饱受身心折磨的女人来说,却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那么久!
她只是不甘心从此以后当不了母亲而已,这有什么错?
可老天为什么对她这么残忍?
“小姐,闵医生来了。”
保姆推门进来的时候,战战兢兢地低垂着头。
林安好的目光阴冷地扫着病房门口:“让她进来。”
“是!”
保姆退出,很快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撞上林安好热切的目光,她心头一跳,又立马将目光别了开去!
“闵医生,她今天又来了?”
“是。”
“怎么样?”
“一切正常。”
攥着被单的手,捏得青筋暴起。
“正常?一切正常……”
为什么尤倾心怀个孕可以一切正常,而她却经历了这么多波折还是不得善终呢?
“不公平……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她喃喃地低语着,摇头着……
心底里有太多的委屈要说,可看着面前一张张惶恐的陌生面孔,话到嘴边,却只有浓烈得化不开的咆哮:“滚!你们都给我滚!”
歇斯底里的声音,仿佛要将天花板都掀了开去。
没有人敢留下来劝她!
事实上,也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劝林安好。
这个女人打从流产过后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根本不把身边的人当人看。
这不,小保姆不过走得慢一些,结果就被她丢来的手机给砸到了小腿。她连疼都不敢喊一声,瘸着腿就跟夺命似的跑了。
林安好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她讥讽地笑:“怕我是吧?你们都怕我是吧?”
“怕我好啊!我就是要你们都知道我的厉害!”
抓狂的声音,让走到病房门口来的林子蛟皱起了眉头。
他冷眼看着战战惶惶顿在身后的小保姆,“怎么回事?”
“小姐的手术又失败了。”
“她又做手术了?”
小保姆的点头,如冰雪上的寒霜,压在了林子蛟的眉心上,男人的眉心一沉,整个人的气场更加深冷了。
小保姆害怕,将头都低到心口上去了!
林子蛟闷哼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的女人还在发疯,见到许久不见的救命稻草,她急切地扑上去,刚要乞求支援,忽然,父亲的手掌重重地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啪的一声,打在了林安好僵直的脸上!
她睁着红红的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爸——”
那一声爸,如刀子一般钝钝地割在了林子蛟的心口上,男人老泪纵横:“林安好啊林安好,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孩子?”
“……”
林安好的身子无力地跌坐回床沿上,看着父亲一夜之间多出的白发,看着他那失望至极的背影……
是啊,她怎么会变得这么没出息呢?
尤倾心!这一切都是尤倾心害的!
女人攥着床单,放声尖叫:“尤倾心,你要你的偿命!”
……
“小不点儿,怎么办,那个索命娃娃又寄过来了!”
一早的通话,带着陈露西的战战惶惶。
她好不容易出差回来,结果一回到杂志社,迎接她的又是一堆带着仇恨与怨气的包裹。
对方跟算准了她回来的时间似的,几乎她前脚进门,后一秒就想夺门而出!
尤倾心从电话里听到了她的惧意,她坐直了身子,柔声安抚:“别怕别怕,西瓜,你别紧张,不过是几个布娃娃而已。”
“可是怎么办?他不肯放过我!小不点儿,我每次看到那些娃娃心底里都好像被人刺了一刀。怎么办?”
她连声问了几句怎么办,这让尤倾心更加不放心了起来。
她问陈露西:“大哥呢?你身边有谁在?”
“大哥去凌霄开会了!小何他们也都采访去了……”
“杂志社里就你一个人?”
“是!小不点儿,你说他会不会现在就蹲在某个角落里监视着我?他居然连我回来的时间都知道,一定是时刻紧盯着我的……”
“西瓜,你别乱想!也许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呢?”
“不!啊!”陈露西陡然尖叫了一声,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尤倾心连问了两句怎么了都没见回答,好一会儿之后,陈露西那惴惴不安的声音再度飘来:“不好了小不点儿,他来了,他就在楼下!”
“顾景之来了?”
尤倾心的心紧跟着提了起来。
想到上次男人的愤怒和不理智,尤倾心实在不放心就这么让陈露西一个人面对。
打凌子喻的电话,电话接通了,说话的人却是他的助理。
人家很严肃地告诉尤倾心:“总裁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董事长也在的!”
凌霄董事长亲自参加的会议,凌子喻是不能离开的!
尤倾心挂了电话,干脆走出了办公室。
她的车钥匙被穆栖元没收了。
穆总说,孕妇开车不安全,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她要去哪儿都是穆栖元亲自陪着的。
可是,尤倾心在穆栖元的办公室里找了一圈下来没找到人,连带着乔里也不在。
敲敲脑门这才想起,他刚才说过要去考察工厂的!
眼角余光里,她的车钥匙就放在穆栖元的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