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慧茹摇摇头：“我不知道，张阿姨不记得那人的长相，但是……”
她目不转睛盯着楚振军，“我觉得那个男人，很可能就是龚部长。”
半晌，楚振军摇头，“不会，当年其实我一直想把艳玲说给和平，是艳玲自己没看上和平，才嫁了天宝，她又怎么可能跟和平有私情？”
“那你怎么解释现在呢？你妹妹现在就是跟龚部长不清白！我今天看到她的时候，她刚从龚部长办公室出来，你可别告诉我，她去政府找龚部长也是为了真真的学习？”
杨慧茹说完，楚振军又沉默了一会儿，“慧茹，你让我缓缓。”
“你是说，艳玲当年嫁给天宝后，跟一个男人在外面生了孩子？你怀疑这个孩子就是真真？”
杨慧茹双目含泪，点点头。
楚振军：“慧茹，你是不是太多疑了？艳玲这些年是跟你不对付，但她是我亲妹妹，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这点把握我还是有。”
“慧茹，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艳玲当年是在外面生了孩子，生完之后，孩子被那个男人带走了，等艳玲回到家里，刚好遇到你要生了，真真出生后，她找到了寄托，所以才一直把真真视如己出？”
杨慧茹哭着摇头，“不，当年给我接生的医生和护士都说，真真比一般的婴儿大……”
“可是医生也说过，你怀孕的时候营养都跟上了，孩子生下来比其他婴儿大一些，也是正常的。”
杨慧茹想反驳，楚振军接着道：“好，慧茹，我们假设你的怀疑是真的，那你生的孩子呢？我们那个孩子去哪儿了？你该不会想说，是艳玲把孩子藏起来了吧？”
闻言，杨慧茹瞬间泪如雨下，哽咽着：“我也想知道，如果真真不是我的女儿，那我生的孩子呢？你妹妹把她弄哪儿去了？”
杨慧茹说着，拼命抓着楚振军的手臂，用哀求的语气：“振军，你去找你妹妹问问好不好？让她把孩子的下落说出来，只要她告诉我孩子在哪里，我可以不追究她藏孩子的事，只要能找到我的孩子……”
“慧茹，你冷静点。说到底，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你对艳玲的成见太深了，所以才会往坏处想。万一是你猜错了，真真就是我们的孩子，那我们这样做，岂不是伤害了真真？”
“真真她本来就更亲近艳玲，你这样会把她推得更远！”
楚振军说完，杨慧茹也有点犹豫了。
如果真真就是她的孩子，那以后肯定会跟她离心！
但……
杨慧茹咬牙：“我管不了那么多，真真跟我不亲又不是一天两天，如果因为这件事，她以后会记恨我，那我也认！我必须要把事情弄清楚！”
楚振军还想劝几句，就听身后传来楚承颂冷静的声音：“妈，你别着急，很快我们就能知道结果了。”
楚振军回过头，见楚承颂一身警服，挺拔站在沙发后面。
“承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楚振军皱眉问。
楚承颂说：“在你们讨论真真是不是亲生的时候。”
杨慧茹擦了一把眼泪，连忙问道：“老大，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很快就能知道结果？难道你也怀疑……”
楚承颂坐到杨慧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慎重点点头：“没错，我早就开始怀疑了。”
楚振军眉头皱得更深，“说说你的看法。”
楚承颂很冷静：“爸，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为了怕冤枉姑姑，已经把你们和姑姑、真真，以及龚部长的样本送去了国外进行dna检测，今天收到了消息，结果已经在寄回国的途中，如果不出意外，国庆之后应该能收到。”
杨慧茹不太懂，“dna检测是什么？”
楚承颂为她解惑：“是一种可以用于检验血缘关系的技术，现阶段国内还没有，但是在国外，这种技术已经很平常了，它可以精确检验出，两个人之间是否有亲子关系。”
“所以，爸，妈，你们再等等，等结果到手，我们就能知道真真跟姑姑到底是什么关系。”
杨慧茹听到要等那么久，心中很着急。
楚承颂安抚她，“妈，刚才爸说的对，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公安办案也得讲证据，现在的情况是空口无凭，你说得那些，只能证明姑姑在外面生过孩子，并不能证明真真是她亲生的。所以即便我因为怀疑而去验了大家的dna，但在没看到结果之前，我并不打算让你们知道。今天要不是你提出质疑，我也不会跟你们说这些。”
“毕竟姑姑是我的亲人，如果因为我们的无端猜测，伤害了姑姑和真真，那就得不偿失。所以，一切都等结果出来再说，好吗？”
楚振军附和着：“慧茹，就听承颂的吧，等那个检测结果出来，一切就都清楚了。”
杨慧茹张张嘴，很想反驳他们，但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被儿子劝服了。
这时，芳姐从厨房过来，“军长，承颂，慧茹同志，可以吃饭了。”
楚振军应了声，安慰拍了拍杨慧茹的肩，“慧茹，别多想，先吃午饭吧。”
杨慧茹心思乱飞，缓缓起身，摇头道：“我没胃口，你们吃吧，我上去休息一会儿。”
回到房间，杨慧茹锁了门，坐在床边沉思了片刻，然后从床头柜里的铁盒中，拿出了苏云那些照片，一张张开始翻看。
看着看着，她的心情就逐渐平复了，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心道，只要让她见上这个孩子一面，就一面，她所有的疑惑和猜测，应该都会有答案。
楼下饭厅。
芳姐摆好碗筷就走开了。
楚承颂笔挺站立，双手随意搭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已经落座的楚振军，开口问：“爸，如果最后事实证明，真真就是姑姑的女儿，你会怎么办？”
楚振军拿起筷子的手一顿，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跟你妈一起瞎想？那怎么可能？”
楚承颂眼神犀利，“刚才我妈在，我没敢刺激她，但是爸，你仔细想想，真真的长相，是不是更像姑姑和龚部长？”
“……真真从小就跟你姑姑亲，两人又是姑侄，相貌相似很正常。”
“那龚部长呢？”
楚振军说不出话来了，严肃的脸上闪烁着怒意。
楚承颂道：“爸，我不信你心里没有疑惑，你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如果真真是姑姑和龚部长的孩子，那你哪还有脸面去见姑父？”
啪！
楚振军摔了筷子，“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绝不会顾念多年情分，一定给天宝讨个公道！”
“那就最好。爸，其实还有件事，我一直在怀疑，但是没有证据。”
楚承颂直直看着楚振军，“我怀疑，我妈上次摔下楼梯，是姑姑在暗中搞鬼。”
“不可能！”
楚振军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楚承颂也不意外，“的确，表面看上去，姑姑没有害我妈的动机，但如果加上真真不是我的亲妹妹这个猜测呢？当时我妈在干什么？她想去四九城见一个小姑娘，可就在她临去之前，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还有上次，我妈旧事重提，说想去四九城看看，可第二天，真真就病了，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爸，姑姑反对我妈去四九城的事，我相信你也看在眼里，你说这是为什么？”
楚振军沉沉喘了口气，“承颂，不可能，你要说你姑姑跟你妈吵架，我信。但你说她蓄意要害死你妈，我不信。”
“你妈跟你姑姑向来不合，这些年，因为你妈的成分，你姑姑一直对她意见很深，你姑姑怕你妈乱跑会连累我们家，不想让她出远门，这些都可以理解……”
“爸。”
楚承颂没听他说下去，抬手制止了他，“我现在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提出质疑，让你来辩解，而是想告诉你，如果真真不是我亲妹妹，如果是姑姑在暗中搞鬼，那这些事，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楚承颂放开了椅子，“还是那句话，办案要讲证据，这一切我都会等拿到结果再说。爸，我今天是回来拿点东西，队里还有事，我就不陪你吃饭了。”
楚承颂走后，楚振军守着一个空荡荡的饭厅，脸色越来越难看。
四九城这边，天色渐晚。
苏云从街道办回来后，暗自下了决定。
今晚顾海恢复了临时小课堂，但因为公安那边太忙，周子扬和苏秀都没来。
上完课后，顾家兄妹都留在了苏家吃晚饭。
陈秀娥高高兴兴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刚坐下，就对苏文山说：“他爸，你把柜子里那罐腌菜拿给我，最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老想吃腌菜，一顿不吃就馋得慌。”
“这罐子腌黄瓜，还是他夏婶给我做的呢！”
苏文山利落就把腌黄瓜拿过来，陈秀娥不仅自己吃，还给顾海他们也夹了一筷子，尤其是顾军：“军子，尝尝婶子爱吃的腌菜。”
顾军很捧场，当即脆生生咬了一口，点头夸赞：“好吃！”
陈秀娥一听这话，更开心了，转头就给苏云夹了一筷子，“小云，你也来点。”
苏云把碗伸过去。
陈秀娥分完菜，把罐子塞给苏文山。
然后询问顾海兄妹们：“顾海，你们真准备跟你们的妈断绝关系？”
闻言，顾梦停下了吃饭的嘴，撇了撇，“她才不是我们的妈，我说了不会认她，就再也不会认她！”
顾军也扁着嘴，“她不是好人，我讨厌她！”
顾江：“婶子，您别劝我们，我们已经决定了。”
陈秀娥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又看了苏云和苏保国一眼，对顾家兄妹说：“婶子不是想劝你们，婶子是希望你们能想清楚，就算你们跟她断绝关系，那以后等她老了，摊在床上动不了，别人还是会同情她，反过来指责你们。”
“血缘关系，是这个世上最难断的。”
顾海眼眸闪了闪，面带微笑：“妈，咱们不说这个，来，您多吃点。”
陈秀娥：“诶，我自己来夹，哎呦，顾海，你多照顾点弟弟妹妹，别总给我夹菜……”
这个话题，成功被顾海糊弄过去。
饭吃到一半，顾海突然问苏云：“对了小云，今天袁主任找你什么事啊？我感觉你从街道办回来后，情绪就不高。”
“啊？”
突然被点名的苏云愣了愣。
见所有人都看向她，苏云张张嘴，欲言又止。
陈秀娥放下筷子就问：“小云，怎么了？”
苏文山也道：“怎么回事？”
苏云沉默了几秒，“其实我准备缓缓再跟你们说的，爸妈，我……我想把工作卖了。”
“什么？”
陈秀娥拔高了嗓音，“好好的工作，干嘛要卖掉？我不同意！”
苏文山见苏云脸色不对，连忙戳了戳陈秀娥的手臂。
“小云啊，你跟爸说说，你怎么想的？”
苏云没有藏着掖着，把袁主任的话告诉了他们。
陈秀娥听完，浑身散发着怒气，伸手就拍桌：“什么破领导，他吃错药了？街道办那么多人，那些领导凭什么单单把你调走，还去滨城那么远的地方，这跟下乡有什么区别？神经病吧！”
“小云，你别怕，明天妈就去找你们领导，我要好好问问，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顾海听完，十分诧异：“怎么会有这种调动？我也算是清楚街道办的规矩，按理说，街道办这种地方，不可能会有如此远距离的调动才对，难道是有人在中间作梗？”
苏云：“袁主任也是这么想。”
顾军立马就道：“嫂子，没关系，明天我就让大哥去帮你问问，肯定不会让你下乡！”
顾梦接话说：“嫂子不是下乡，是被调去滨城。”
顾军仰着小脑袋，义愤填膺：“就是下乡，刚才秀娥婶子说了，嫂子被调去那么远的地方，跟下乡没有区别！嫂子不能下乡，我不同意！”
苏云挤出一个笑脸来，看着顾军说：“我自己也不同意呀，所以我才说，想把工作卖了，反正马上就要高考了，只要我考上大学，回收站的工作早晚要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