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贺父贺母的见面,虽然仓促,而童宁能够了解到的情况,着实有限,不过好在,贺父贺母所讲述的往事,倒也让童宁的调查,有了一个新的方向。
童宁决定,还是先遵从贺子明的意见,从芳姨处着手调查。
这段时间,童宁的确很忙,一边,要分秒必争的处理童振国留下的一对烂摊子,一边,则要抓紧时间,攻克芳姨这里。
不管是那一边,都等不得,也幸好,小萌萌被简慕修先带走了,童宁才得以抽出时间来,去医院攻克芳姨。
芳姨如今身体不适太好,前一阵子,在家里晕倒了,之后便一直带在医院里,她的儿子在照顾她。
只是,童宁介意芳姨对于自己隐瞒了那么重要的往事,一直没有去看她,这会儿,她不确定,芳姨是否会愿意见到自己,但是,近日这一趟,她是要去定了。
因为,贺子明说过,转到芳姨账户上的,那一笔来路不明的巨款,是在三年后,才被芳姨支取使用的,而且,芳姨本人,似乎对这笔巨款的来路不知情。
可这并不代表,芳姨在整件事情中,处于无辜的一方,相反,她应该知道一些内情。
二十多年的案件,放在现在来查,很多的证据,都被时间淹没,贺子明也是动用了多方关系去查,可惜,还是查不到,那就只能,借助这些,知道内情的老人了。
童宁在心内默念,希望这一次,芳姨不会再对自己有所隐瞒,否则,她就真的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她了。
很快,便到了医院,躺在病床上的芳姨,见到童宁的那一刻,眼中分明还闪着泪花,也有震惊,显然,她也想不到,童宁还会来看她。
对于芳姨,这些年,童宁一直很是感激她的照顾与帮助,可是,当她发现芳姨友谊对自己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她的心内,却是无法原谅,芳姨的自私。
“你来了?”
芳姨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而她的状态,却是算不上好,面色惨白,嘴唇泛白,医生说过,她的病情并不严重,可是,大约是她自己思虑过重,那一双苍老的眼眸里,还泛着红血丝,沙哑的声音,听来有些刺耳。
“你好些了吗?”
童宁讲一揽子水果放在芳姨的床头柜子上,淡淡的开口,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亲昵。
对于背叛过自己的人,她在感情上,无法接受,重归于好。
只是,感情先放在一边,童宁没有因为自己与芳姨的这些过节,忘了来的目的。
“童宁姐好。”
一道稚嫩的声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声音的主人,目光望向故作生疏的童宁与芳姨,眼中有困惑,不过,他依旧是很懂事的打招呼,眼神在看到童宁的时候,有一道亮光闪过。
这是芳姨的儿子小克,在芳姨生病期间,他就一直守候在芳姨的病床前,端茶送水,很是孝顺。
童宁的目光放暖,芳姨这些年很是辛苦,一个人带到儿子,好在,小克也很懂事,很上进,他今年,就要大学毕业了。
童宁并不想,牵连无辜,小克很懂事,大人之间的恩怨,还是不要让他插进来了。
“小克,马上到中午了,你能不能先下去,给你妈妈打点米饭上来?”
小克一愣,他想说,医院里不是有盒饭吗,只是,看童宁这面色,有些严肃,估摸着,她就是随意找个借口,支开自己。
小克一直以来,都比较敏感,却也懂事,他只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反而笑着问道:“童宁姐,你要不要?”
童宁笑了;“我不饿。”
眼见小克离开,童宁面上的温暖笑意,顿时收敛了,她低眸看向芳姨,眼中的疏离,带上了几分刻意。
“芳姨,我本来,只是想调查我妈妈的死因,可是我想不通的是,我母亲生前,那么信任你,而你,却牵扯到这件事情当中,甚至,还对我隐瞒了那么多年。你知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有多痛苦。”
童宁痛心疾首的看向芳姨,自从知道,芳姨与自己母亲的死有关,她这些天,可是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她不怕敌人的算计,可是,被自己亲近的人捅刀子,这种痛苦,却是压抑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芳姨面上徒增了几分悲切,瞪大了眼睛,看向童宁:“小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沈家,对不起太太的事,我伺候了太太那么多年,我真的很感谢她,我就是再禽兽,我也不敢伤害你们母女两啊。”
童宁看的出来,芳姨的真情实感再里面,只是,那些隐瞒,却是叫她,彻底失去了对她的信心。
母亲过世二十多年,芳姨,有多少机会可以与她说明真相啊,哪怕她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至少,那一笔来路不明的巨款,芳姨萌萌知道,试管她的母亲,可她,却选择了隐瞒,甚至,还试图阻止自己去调查真相。
她的动机,让童宁不得不深思。
“可是你已经,做过对不起我妈的事了,那笔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不应该想我解释解释吗?”
芳姨面色酱油,抓着童宁的手臂的双手,无力的松开,垂下,眼神却是空洞洞的。
童宁看她这模样,不仅蹙眉;“到了现在,你还要隐瞒吗?”
芳姨摇头,不住地摇头,她知道自己不应该隐瞒的,可是,她也内心有愧,她不敢说啊。
童宁见她这模样,心内顿时有些烦躁,她紧紧盯着芳姨失神的双眼;“芳姨,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说,我也会用其他的方法,查出来的。”
童宁眼中掠过一抹心痛,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芳姨,叫她不寒而栗,而芳姨,死死的咬住唇,内心在挣扎,可是,童宁给她的机会,只有最后一次了。
“你不说,就算了。”
童宁冷漠的勾唇,她终于耗尽了她的耐心,转身,淡漠的向外面走去,突然,芳姨厉声一喝:“小姐,你等一下,我说,我全都告诉你。”
轻叹了口气,芳姨无神的双眼,徒增许多悲凉,缓缓开口:“二十多年前,我的丈夫嗜赌如命,欠下了一屁股债,当时,我们的儿子才出生不久,我们过得很拮据,直到有一天晚上,他爸突然跑回家,说他接了一笔生意,我当时还以为是正常的生意,就没在意,结果,没几天,就传来你母亲离世的消息,可是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母亲的死,与小克的爸爸有关。”
“后来,就在你母亲死后不久,小克的爸爸,就别警察带走了,之后的那些年,我一直没有去看过他,他出狱之后,来找过我们母子两一次,他跪着求我原谅他。”
“他说他对不起沈家,对不起你妈妈,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却是死活都不肯说,再过了几天,就传来了他自杀身亡的消息。”
芳姨说到这里,眼中是蓄满了泪水,将那些断片的思绪,重新连接起来,她又道:“不过,在他来找我们的时候,给我们说了一段话,还给了我一张银行卡,就是你在我账户里,发现的那一笔,来路不明的钱,我当时被一大帮人追债,无奈之下,才动用了那笔钱,我知道,那笔钱是脏钱,可是,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可是我当时,我真的不知道,那笔钱,是与沈家有关系,如果我当时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选择隐瞒的。”
芳姨说到这里,掩面哭泣,而童宁,久久未曾回神,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小克的爸爸,就是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而那笔赃款,是买的她母亲的命啊。
他们,怎么可以,为了钱,怎么能对一直资助他们的母亲下手,妈妈,你到底,是养了个白眼狼在身边啊。
童宁的手心颤动着,咬唇,眸中的心痛,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她低沉的开口,嗓音沙哑的刺耳。
“既然,你早知道,这笔钱,与我母亲的死有关联,你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的用着这笔钱,并且,对我隐瞒了那么久,亏我,一直把你当做亲人来看待,亏我妈妈,一直把你当成亲姐妹来对待,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们?”
童宁咬着牙,心内的苦楚,让她面目几近狰狞,芳姨不由打了个寒颤,牙齿紧咬着下唇,苍白的唇瓣,溢出鲜血来,痛苦的看着童宁。
重复的说着,对不起,只是,这一声对不起,是不是来的太迟了。
童宁冷冷的看着她,她就想听听,她要如何解释。
“小姐,我当时只是很害怕,我知道那笔钱是脏钱,可是,那个时候,我们家里都快掀不开锅了了,我怕,我把事情说出去,我和儿子,就没有办法,好好生活了,我只能隐瞒,对不起。”
童宁冷冷的勾唇,这样的解释,不要也罢,开口,声音异常的冷漠:“那么,他当时,到底做了什么?”
她现在,只想知道,母亲的死因。
芳姨皱着眉头,摇头无奈的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他说过,有一份很重要的东西,他说,如果以后有人要来找我们母子的麻烦,就用这个东西,可以保住我们一命。”
童宁眼前一亮:“那这个东西现在在哪里?”
芳姨张了张嘴,说了一个地址,之后,童宁便离开了,她离开的时候,在楼梯口遇上了小克,只是,童宁双目无神,眼中隐隐泛着泪珠,旁若无人的走了过去。
手捂住胸口,尽管,母亲死亡已经二十多年了,可是,每每想起来,她还是会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