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过去了,简慕修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动用了他所有的力量,却终究是一无所获。
那个女人,在将他的生活搅得一团乱麻之后,便消失不见,无论他如何找,无论他在异国的黑夜里,如何寝食难安,她都避而不见。
节目小黑也恨了,怨也怨了,可他在异国苦苦坚持了十天,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的童年,真的离开了。
童宁,再一次的不告而别,你真的,对我挺狠的。
能不狠吗?节目修下,他当初又是怎样对待他?
他把他所有的暴力与自私,都贡献给了他最深爱的人,他用他的采集,冷漠,与偏执,将同你最亲近的地方,逼退到了,远离他,叫他再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她侮辱她,欺骗她,甚至囚禁她,节目先想到他自己做的那些荒唐的事,不禁哑然失笑。
他原本只是想好好的守护她,到最后,就用他的怀疑与猜忌,亲手给他铸造了一个老母。
他认错了,他只是想,能够好好的弥补她,却无情的发现,他们之间早就渐行渐远。
于是,简慕修怒了,他急了,他用那些近乎偏执的方法,将她囚禁在他的身边,自以为,终有一天,童宁会理解他,会原谅他。
可是最后她才发现,那些就真的只是他们自己以为而已。
铜陵表面上的顺从,不过是他对他的失望,而铜陵对她的大馍,却才是她的内心,她恨透他了,恨到宁愿远走他乡,也不愿意,跟他相守。
真不知道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他原本只是想要一个爱人,到最后却变成了一种罪。
哈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简慕修发出沙哑的笑声,如压抑的饿狼一般,听着叫人一阵恶寒。
可简慕修心内,对于自己,又何尝不是恶寒的。
童宁,我不该,我真的不该,可是,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今日俊的容颜,如今眼圈青黑,胡子拉碴,面上都是黑红交错,他现在哪里还有,天之骄子的班表而骄傲。
姐不削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失去了自己最深爱,恶魔人。
余德跟随简慕修许久,在这之前,他一直负责保护童宁的安全,可是,却因为他的失误,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看着自家老板颓败的模样,余德叹了口气,心内的愧疚越深,只是,他知道,这些,都不足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他只能,将所有的自责与愧疚,转化为动力,每天,最早出门寻人,也是最晚一个进来的。
可诺大的国度,陌生的地方,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而现在,他们面临的困境,还不只这一遭。
余德敛了敛神思,这个时候,他实在是不愿意去打扰简慕修,可是。
“简总,家里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唐公子在追查逃跑的蛇爷的时候,心脏中了刀,现在还在抢救,很危险。”
简慕修仿佛没听到一般,沉默的坐在原地,余德张了张嘴,心内焦急,却突见简慕修站了起来,阴戾的眸底,迸射出寒光,叫人心下,仿佛坠入了冰窟。
“唐誉受伤了?”
“是的,简总,我们可能需要赶回去。”
一边是失踪的妻子,一边是受伤的兄弟,余德看着简慕修,眼中不免闪过几分同情。
他还真是四面楚歌呢。
只是,他太强大了,强大到不需要安慰,而余德,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个,已经处于奔溃边缘的男人。
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能够坚强一点吧。
简慕修深吸了口气,微微眯了眸子,苦笑,笑的比哭还难看。
“宁宁,你看,都在帮你,都不希望我找到你。”
唇轻轻动着,简慕修呢喃了一句,余德竖起了耳朵,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是,简总现在就像一颗炸弹,一触即发,他是知道的。
“好,准备东西,我们马上回去。”
简慕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脑中,因为连日的劳累与担忧,时不时的会断一下片,简慕修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空白,他的身子虚晃了几下,几乎就要屹立不住。
他是人,不是铁,也会倒下的。
余德赶紧的上前,扶住简慕修,简慕修在他的搀扶下,才堪堪站定,眉头微微皱着,不动声色的推开了余德。
“你,继续留在这里,找到太太。”
简慕修的声音沙哑,离开的脚步,早也没有了往日的那般风姿,虚浮而轻飘,看起来,那么的弱不禁风。
余德看着简慕修的背影,叹了口气,郑重地点头,应下简慕修的差事。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简慕修赶到医院的时候,唐誉正在抢救,他的心口中刀,位置只偏离了一公分,这是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
对他的抢救,可以起死回生,也可能,会因为一丁点细小的因素,而全盘尽废。
简慕修定定地望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目光淡漠,可那嘴唇,却是死死的咬住。
唐誉受伤,怎么可能跟他没关系,要不是他,中途离开,唐誉根本就不用一个人去面对穷凶极恶的蛇爷,这样,他也就不会在追捕蛇爷的过程当中,受着严重的伤了。
简慕修心内的惊恐,已经达到了最大值,他在隐忍,他在强装,他不敢松懈,他怕,他一松懈,就会倒下。
不知是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唐誉苍白着一张脸,被推了出来。
他的身上,血液已经换过一轮了,经历了两次抢救,他并没有完全的脱离危险。
是死是活,就看今夜了。
看到唐誉出来,一旁的唐家父母已经冲上前去,一家三口,相互扶持的走了。
临走,简慕修还能看到,唐母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是带着恶意的。
是他害了唐誉,他理应接受这些指责。
简慕修像是被人遗漏的孩子一般,阴沉着脸,心内却是无助,他这才发现,没有了妻子,没有了朋友,他,才是那个众叛亲离的人。
护士拿着一件血衣走了出来,那是唐誉换下来的,拿命换下来的,简慕修眉头一紧,只觉胸腔内,积攒着无名的火,想发,却发不出来。
他的眼神换了一个方向,另一边,一个角落里,躺着一件染血的衣裳。
纯白的连衣裙,特意将款式改了一下,让它更适合孕妇穿着。
简慕修看到那件染血的白色连衣裙,瞳孔再是一缩,那是,那是童宁的。
他亲手送给童宁的,亲手改的,那一天,童宁离开的时候,就是穿着这一件连衣裙,如今,这衣裙,染上了献血。
是,是童宁的鲜血?
简慕修突然失控的嘶叫一声,他抱着自己的头,眼神是绝望的。
染血的衣裳,那是,那是他的兄弟,他的妻子的。
他护不了自己的兄弟,甚至硬生生逼走了自己的妻子。
他好失败。
他才是那个输家,他才是那个孤家寡人。
眼前染血的衣裳,仿佛染红了简慕修的眼,他痛苦的大叫,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头,他要怎样去面对。
呼哧一下,简慕修的身影跑了出去,落荒而逃,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才是那个失败者。
寒风瑟瑟,简慕修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他回过简家,那里,空荡荡的,徒留了童宁生活过的气息,却再也见不到她的人。
他去了童宁以前住的地方,那里,也是荒芜的,叫简慕修揪心。
回头望了一眼,那些灯火阑珊的高楼大厦,那些,都是他们简家的产业,可是,他有那么多的房子,他却没有家。
他没有家。
简慕修开着车,在黑夜里穿梭,像是幽灵一般,不知疲惫,也不能停下。
简慕修,他垮下了。
那个傲视众人的,曾经缔造过商业神话的人物,终究是垮了……
曾经的简慕修,在童宁离开的那一天,就注定,再也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