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隋英是个相当要脸面的人,或者说整个秦家,都有一种‘家丑不可外扬’的共同认知。
孟芳汀、秦映等人的存在,还有秦淮北对孟芳汀以及她那几个儿女的维护,向来都是秦隋英不愿与外人提及的事情。
可如今,他公然拉着陆晚晚,显然是不将她当外人。
秦暖阳深吸一口气,暂时按捺下对陆晚晚的不满,等着秦隋英回答自己的问题。
“盛英是我的地方,我不想弄进去一颗搅屎棍。”秦隋英的话说得格外直接:“秦映有几斤几两的本事,我难道不清楚?”
“将他派过去当个项目总监,或者给个副总的职位,养着就行了,何必跟爸过不去?”
“你说得轻巧。”秦隋英嗤笑一声:“他要是没二两野心,怎么可能会跟爸说,愿意去江城?无非是看着我将盛英的那些老臣都弄走了,觉得以自己的本事,能在那边大展拳脚。”
“反正你也不在盛英,你管他如何!”秦暖阳道:“你知不知道,爸说,如果你让他进盛英,港城的产业归你。”
“谁稀罕!”秦隋英嗤笑一声:“谁稀罕他那三瓜两枣了!”
陆晚晚在心中默默吐槽,将市值几个亿的产业,称之为三瓜两枣,约莫也只有秦隋英这般出生在财富的金字塔尖的人,才有这样的底气。
“我知道你心气高!可现在……现在秦隋荣势头好……老爷子年事已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秦暖阳哽了一下,神色间露出两分灰败:“总要为以后考虑考虑的。爸那一份,要是给了那个贱人,我真是心头难安。”
这下陆晚晚听懂了,心里叹了一口气。
秦暖阳频繁插手秦隋英的事业与生活,秦隋英这样霸道的性子,哪里受得住人家指手画脚,姐弟两三番四次的吵,却并没有真正划清界限,大概就是因为,秦隋英心里清楚,秦暖阳大多数时候,确实是真的为了他好的。
虽然表达的方式总是不正确,关心的点也颇显多余,可是秦隋英念着她这份心,总不忍心真正推开她。
“孟芳汀的事情,妈都已经看开了,你还要计较到什么时候?”秦隋英神色淡淡,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你既看不上她,又何必总将她挂在心头?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当你这样斤斤计较的跟她算?”
秦隋英话音刚落,秦暖阳抬高声量:“你什么意思?我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总归是女儿,以老爷子那性子,我反正落不着好!但是你不一样啊!盛英终究不是你的,但是港城的产业,是日后会抓在你手里的东西,这……这怎么能一样呢!”
听到这里,陆晚晚诧异的看了秦隋英一眼。
原来,他还不曾将收购盛英的事情告知秦暖阳。
一时间,她心情有些怪异。
“姐,不管是盛隆还是盛英,都是咱们秦家的产业。”秦隋英难得正色道:“老爷子打拼一辈子留下的基业,咱们做儿孙的总不能肆意挥霍。”
“你!”
“至于港城那三瓜两枣,你心胸放宽,咱们用不着计较那些。”
夜间,秦隋英换了贴身的丝绸睡袍,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他竹节般的指掌之间,托着一只水晶红酒杯,偶尔晃一晃。
陆晚晚从外间进来,看着他,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吸血鬼亲王的模样,她甩了甩头,将这杂乱的思绪抛开,缓缓坐在他身边。
“你收购盛英的事情,为什么不跟她说?”陆晚晚轻声问。
秦隋英空着的那只手覆上了她的手背:“还没到时候。”
男人的声音很轻,宛若呢喃。
陆晚晚侧头看着他,男人的神色间,有种她难以理解的凌厉,像是盯准了猎物的豹子,在磨着自己的爪牙。
他其实一直都不是什么好性的人,只是在她面前,那样干脆利落甚至有些狠毒的手段,被完整的收拢起来。陆晚晚想,即便他动了手脚,毁了她的公司,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特别狠厉的手段,他心里,对她到底是存着怜爱之心的。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的这个结论,会被毫不留情的推翻。
秦隋英这个人,平日里即便伪装得再好,骨子里也仍旧是霸道的,掠夺才是他的本性,温情不过是他对所有物的安抚与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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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走到十二月,叶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忙碌了近一个月的秦隋英,此时稍稍空闲下来,给自己放了两天假。
盛隆的上班时间也是正常的朝九晚五做五休二,只是这年头,当老板的,往往要比底下的员工更忙碌,解决了工作上的事情,总还有人情交际,有饭局。
秦隋英忙得不可开交,这几天才算是难得清闲。
陆晚晚这段时日心情平静了不少,便将电脑捧出来,将那本才写了没多少的《红豆思南国》重新整理,闲暇时便写两笔。
只是这时候,她写这个故事就纯粹只是出于自己的热爱了。毕竟,杂志社已经倒闭了,她也没有接受新的约稿,写这个故事,纯粹出于热爱。
如果一定要说,还有什么目的,那便是在半山别墅的日子,实在是太空旷了……就像是回到了许多年以前。
兜兜转转,她依旧在过同样的日子,只是地点从倾城路变成了半山别墅,人仍旧是那两个人,墙上的画也仍旧是她的话,她奋力打拼的那些日子,仿佛是做梦般,就那么过去了。
陆晚晚心情平静的毫无起伏,以至于秦隋英都有些看不过去,难得有闲暇,提议带她出去逛街约会。
平心而论,两人在一起之后,其实很少有这般纯粹为爱恋而生的美好时光。
他永远都很忙,忙到晚上回家抱抱她,也算是温情与体贴。
陆晚晚闲极无聊,自然也不会逆他的意。
谁也没想到,难得出一次门,就会发生这般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