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陆晚晚从冰箱里拿出冰块,敷在眼睛上。
昨晚她一夜没睡,眼眶是红的,眼下还带着青黑,整个人状态差到了极点。
早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睁开眼,换衫洗脸,上妆盖住那见了鬼一般的脸色,再上腮红,然后去公司上班。
她状态很差劲,不敢开车,坐计程车到了公司,再上楼,一路上有一种毫无感知的麻木。
她还能有什么感知呢?她连他的戒指都拒绝了,如果还有感知,怎么会不心痛到死呢?
“晚晚,你脸色有点差诶,昨晚没睡好吗?”卢微早上见了她吓了一跳,忙问。
陆晚晚冲她摇了摇头:“嗯哪,昨晚喝了杯浓茶,有点儿失眠。”
卢微没多问,给她泡了杯咖啡。
陆晚晚在公司的这一天,工作效率低到了极点。
那些文件和报表,甚至合作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跟她的世界有了一层无形的隔阂一般。
她看得懂每一个字,但是看不懂整句话,就像是整个大脑在一瞬间变得迟钝了起来,要理解那些东西,需要花很大的心思。
而更要命的是,她甚至稿子都没能完成.
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这两年里,无论生活中发生多让她烦心的事情,无论是和裴兰陆诗诗吵架,还是同易晓澄决裂,这些事情,一旦她整理好心情,坐在电脑桌前,都无法影响到她。
小说对于她而言,就是一个区别于现实世界的,全然不同的领域,那是她自由翱翔的天空。
可是,今天整整一天,她都想着昨晚的事情,无法进入状态,那枚蓝宝石戒指在她眼中一遍一遍浮现,频繁得可怕。
她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手指,几乎是止不住的回响起昨天晚上的场景。
他说,那枚戒指,那个蓝宝石戒指,是他十七岁挖到第一桶金的时候,买的纪念品。
比起真正的价值,或许其中蕴含的意义,更为贵重,那是他一路走来的见证。
他将那枚戒指送到她面前,这代表着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即便不是求婚,也相差不远了。
而且,这不是她纠缠他,向他低头俯首,哭着求着闹着,求来的承诺,是他主动给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现在的他比她想象的,要更加爱她呢?
陆晚晚茫然的看着窗外,心头几乎叹息般的想着:如果,如果她能少爱他一点就好了。
这样,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得享受他的爱与温情,就可以不去顾及,日后的他,会不会因此而后悔。
后悔因为她,放弃了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一切。
陆晚晚想得正出神,忽而听到敲门声音。
卢微推门而入,看了一眼桌上已经喝干的黑咖啡,小心的问:“晚晚,你的稿子写完了吗?”
敏感如卢微,自然感觉到了陆晚晚身上的不对劲。
她身上那股子灵动,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以往,她是鲜花,如今,她是花瓶。
陆晚晚愣了一秒,像是卡顿一样,紧接着露出尴尬的表情,道:“快了。”
卢微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陆晚晚是相当高产的作者,虽然偶尔也会卡文,但是很少出现一卡卡一天这种情况。
陆晚晚见她还不走,道:“今天晚上我会赶出来的。”
卢微感觉她状态不太对,小心翼翼道:“稿子也没有很急,这周能写完就行了,你这几天如果比较辛苦,就好点儿休息吧。”
陆晚晚应了一声,卢微为她拉上了门。
陆晚晚长叹一口气,盯着屏幕,她写不出来,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无论她的哪一本书,里面的男主角,都带着秦隋英的影子。
那些男主们被读者喜爱的,狡猾奸诈,精明能干,翻脸无情,那些善良美好,细致温柔,俊美无双,都是他身上某一部分特质的放大。
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写得出来呢?她光是想一想他,都觉得心有有针在扎
陆晚晚抓着头发,无声的沉默了很久。
夜色初起,暖光的路灯绵延向远方,她颓然的将电脑关掉,起身出门。
陆晚晚早上没有开车过来,晚上也仍旧打车回去。
江城此时正值盛夏,天色黑得晚,只是到了她下班的时候,也已经是华灯初起,到处一片迷蒙的暖黄。
陆晚晚的身影被路灯拉得老长,看着路上的年轻男女挽手同行,笑容爽朗的男孩抬手拂过女孩儿的发,不留痕迹,留下的是温柔。
她的心中忽而有孤独在撕扯,只觉得在这过程中,一味想着以后,与秦隋英拉开距离的自己,显得那么傻。
路边忽而有卖唱的歌手,拖着沙哑的嗓子唱了一首老歌。
你看夜已那么深
梦已那么深
我也身不由己
爱你爱你爱你,我爱到沸腾!
陆晚晚想,人家的歌里,撕心裂肺的爱到沸腾,可是她如今却只觉得痛到沸腾。
好不容易,她捧着她那颗痛到沸腾的心脏,回到了复式公寓。
按下密码锁,屋子里亮着灯,她心头一喜。
她原以为以秦隋英的性子,昨晚丢了脸面,今天是肯定不会回来了。
可是,家里竟然亮着灯!
“隋英!”
她叫他的名字,甚至连包都不曾放,鞋都不曾脱,像一只渴望归巢的鸟一般,在这偌大的屋子里寻他。
可是,到处都没有秦隋英的身影。
主卧、次卧,客厅、书房,她甚至找到了厨房,还有家里的每一间卫生间。
可是,哪里都没有他。
陆晚晚意识到,家里之所以亮着灯,并不是因为秦隋英回来了,而是家政阿姨离开的时候,忘记了关灯。
陆晚晚颓然的跌坐在沙发里,脚上还蹬着高跟鞋。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既傻又可怜。
可怜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