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驳，在现实面前，如同被火燃烧过的纸张一般脆弱。
就如同一小撮灰尘，风一吹，便化了。
可是，他又分明感觉得到自己心中对陆晚晚的爱。毕竟，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从来不曾为别的女人借酒消愁、神魂颠倒。
只是，现实确实如同陆晚晚所说，他对她的爱，太过浅薄，比不过太多东西。
秦隋英心中歉疚，便越发不愿离开。他沉默半响，将桌上那碗红枣桂圆粥捧起来：“先吃点儿东西吧，不然吃药伤胃。”
陆晚晚叹了口气，神色疲惫的接过他手里的粥，没让他喂，自己就用勺子喝了小半碗，将碗放在床头柜上。
秦隋英就坐在床沿上，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这一个多月里，陆晚晚好像又瘦了一圈。她本就胃不好，这些日子似是过得很辛苦，原本就宽松的衣服，如今穿在她身上，愈发显得晃荡。
“这些日子，你是不是过得很不好？”秦隋英抬手，想要摸了摸她的脸，却被陆晚晚避开了。
秦隋英顿了顿，将手放在床上，隔着厚厚的被子，盖在她的小腿上。
“过得好与不好，都跟你无关。”陆晚晚仍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却没有看秦隋英。
面对目中无人、浑身带刺的秦隋英，她知道要怎么应对，可是，她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他难得温柔。
“你现在能走了吗？”陆晚晚有些不耐烦的问。
“你非得这么跟我说话吗？”秦隋英捏了捏她的小腿，陆晚晚猛的将腿缩起来，看着他的眼神之中，满是防备。
“我曾经有想过要好好跟你说话，但那时候，你并不稀罕。”陆晚晚扯了扯唇角：“我想，我们走到今天，最大的原因，应该不是我。”
秦隋英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他指节分明的手指紧握成拳，手背上暴着青筋，像是在极力克制些什么。
“先前，是我做得不好。”他低着头，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艰难：“可是，晚晚，你至少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补偿我？”陆晚晚靠在床头，神色间带着奚落：“怎么补偿？拿钱补偿？”
“你想要我怎么做？”秦隋英抬头盯着他，眼神充满坚定，像是可以为她赴汤蹈火。
陆晚晚扯唇一笑：“我让你澄清你和向宛清的关系，你做得到吗？”
“你是希望，我能公开我们的恋情吗？”秦隋英认真的看着她：“我从来没有要否定我们的关系的意思，如果你愿意……”
“我不愿意。”陆晚晚抬高声量：“我跟你没有关系。”
“晚晚，你在为难我。”秦隋英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难道你让我在微博上转发财经头条三个月以前发的消息，说一句‘无稽之谈’？”
陆晚晚耸了耸肩：“我知道你做不到。”
秦隋英皱着眉，握着她的手：“你能不能给我些时间？我也不瞒你，这几天知道了一些事情，我心里并不好受。如果可以，我愿意现在就跟她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
陆晚晚一脸讥讽的打断了他的话：“但是，你生意上跟向家还有往来，现在还不能撕破脸皮，对吗？”
秦隋英点头。
陆晚晚笑了笑，伸手抚他的脸。
秦隋英有一张让她迷恋不已的桃花眼，她曾经无数次，在他沉浸于睡梦之中的时候，轻吻这双眼。
爱得浓烈的时候，她甚至想，如果能这样与他厮守到老，让她付出什么样儿的代价，她都愿意。
只是，时光慢慢告诉她，她想要的这件东西，她付出所有都要不起。
她刚刚领会到的时候，心头很痛，慢慢的，疼痛变成了习惯，她也就麻木了
要不起，她也就不要了。
陆晚晚心头在叹气，语气却很平静：“既然如此，那就等你处理好，再谈我们之间的事情吧。”
她抽回手，将被子拉高，一直盖到自己的肩膀：“无论是向宛清也好，还是你姐姐也罢，你自己摆平了，再说别的事情。”
她半阖着眼，没有再看他，生怕看到他为难的神色，生怕自己一心软，又重蹈覆辙：“毕竟，我也只想享受谈恋爱的乐趣，并不愿意接受那些所谓的副产品。”
“向宛清……我以后不会再跟她联系，但是我姐……”秦隋英神色间带着犹豫：“你不用见她……”
“那可不一定。”陆晚晚垂着头，眼底如同笼着一层寒烟：“上次不就见到了吗？”
秦隋英原本还想劝她，此时回想起上次两人见面的场景，更加理亏，有话也说不出口。
这般细数起来，其实陆晚晚跟在他一起的这段时日，着实受了不少委屈。只是，她既看不上他的钱财，也不问他要其他，他竟不知应该怎样补偿她。
“好，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好，只要你肯原谅我。”秦隋英摸了摸她的头发，见她神色不满，不敢再凑近她：“你先睡吧，睡一觉感冒就会好了。”
“那你还不走吗？”陆晚晚盯着他。
秦隋英无奈道：“我让人给你买了药，待会儿就送来了，等药送来，我放在你床头，然后我就走，满意了吗？”
陆晚晚没回应他，只是闭上了眼睛。
陆晚晚头脑昏沉得厉害，又同他吵了许久，十分伤神，挨到枕头便睡了过去。
秦隋英在床头坐了好一会儿，没过多久，从门口接了药，本想给她放在床头，不想客厅的灯忽而闪了闪，再一抬头，发现灯灭了。
此时已是傍晚，天色有些黑，抬头看窗外，昏沉的夜色中，路灯如流金般蔓延至远方。
秦隋英回到卧室里，放下药，下意识的摸了摸陆晚晚的被子，里头一片冰凉。
屋内的空调也停了，隆冬时节，她巴掌大的小脸露在被窝外头，鼻子冻得通红。
秦隋英想了想，将西装外套脱了，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将陆晚晚搂进怀里。
她还不曾醒，只是如同感受到了热源一般，自发自动的钻进他宽厚温暖的胸膛，环着他的腰。
秦隋英心头一片柔软，抚了抚她的碎发，静静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