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睿禾的腿到了这边的时候,开始每晚每晚在那种零下五六十度的气温下疼得冷汗大颗大颗的从额头涌出来。
沈初心看着他的腿,抿着唇良久说不出来话,在他又一次站起来打算和她一起去的时候,她握住了他的手,安静地望着他,半晌才在他又一次抬手去抹额头的冷汗时,说:“你需要休息,你的腿受不了这种温度。”
相比于盛睿禾的腿疾,她整个人虽然休息时间少到几乎没有,吃得东西也比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多不到哪里去,可是她的身体状况和精神倒比盛睿禾强上太多。
“我不放心你。”
沈初心蹙了下眉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又仿佛只是按着自己所理解的那样,仰起脸对他苍白地一笑,说:“可是你这样,我更担心,等着我回来,好吗?”
她往套房门口的谈亮看了看,“让谈亮跟着我,你还不能安心吗?”
她不知道,他是不能安心的。
除非是他自己跟着,他的心才是安宁的,但那只限于在眼睛看到她的时候。
有时晚上才闭上眼睛,还没等入睡,就有一种强烈的被她抛弃的错觉。
所以她真的不能懂他的心,他太害怕了,盛铭安的这一举动真的说不出的狠辣又无情。
晨晨是她的软肋,盛睿禾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如果让她选择的话,是儿子平安还是时不时得就得防备着盛铭安出手破坏他们会在一起的,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带着儿子离开他的世界。
多么悲哀的笃定了解?他的心又苦又痛。
“初初……”他眼眸深深地凝望着她,薄唇间的弧线有些发沉,一如他的心那么沉到深不见底没有一丝的光。
不用去猜疑她是不是又中了盛铭安的计,在想着随时随地带着晨晨离开他,他甚至每天无数次的在想,如果不是他找来,她会不会找到晨晨的第一时间就母子俩又一次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一辈子都离开他。
盛睿禾不确定,尤其是他的腿疾在这种温度之下犯了前所未有的痛假肢都不能带两个小时以上的时候,那种无力与惶然会被她抛下的想法时刻都在折磨着他。
“初初。”他将她转身的动作以双臂阻止住,想了良久,还是从一直揣在胸口处的口袋里取出了那只精致的黑色的丝绒盒子来。
沈初心看着他垂着眼眸将盒子打开,然后从里面取了一颗红宝石的戒指出来,他掀了眼眸看着她,“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在他把儿子弄丢的情况下,在他现在变成一个残废的时候。
他的眸中有着让她无法直视的深情与恐慌,那神情不适合出现在他的身上,让她的心仿佛被无形中的大手攥紧,揉成了一团。
疼痛让她的呼吸一滞,在他那样的目光下,她将手抬了起来,轻轻地望着他的眼睛点头。
“嗯。”
他将那个已经改过尺寸的戒指往她的左手的无名指上套了上去,手臂一收将她紧紧的在胸口处抱了几秒,然后松开了她。
“初初,记住今天。”他的声音与他的吻同时落在了她的头顶。
还有你曾答应我的话,这辈子你都不会离开我。
沈初心仿佛对他的心思再明白不过,轻轻地点头之后,这才转身往外面推开门走了出去。
盛睿禾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谈亮,带她回来。”请一定,带着她回来。他的眼眸深处显着最深切的哀求,那是放下骄傲之后的一个男人最真实的托付。
谈亮在门外推了推眼镜,朝他点头,“是的,先生。”
沈初心并不知盛睿禾到底在担心的是什么,以为是她会遇到危险,其实却是他害怕她又一次的离去。
谈亮开了车门,沈初心上车的时候,抬起头往楼上看了一眼,静静地,仿佛可以看到那个窗口的人投向她的目光般,然后才弯腰坐进了车里去。
车子开往已经被两方的警方都监控起来的酒店过去。
谈亮回头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车后的人,好像有什么要说的样子。
沈初心抬起了目光,看着他问:“谈亮,你想说什么?”
对于这个安静着跟在盛睿禾身边七年多的人,她有着莫名的信任,虽然不知他和他的弟弟有着怎样的事,但她对谈亮没有半分的抱怨与怨恨。
“初心小姐,其实先生本来准备了盛大的求婚。”因为是他一手经手在办的事,所以说起来这件因为晨晨被绑架案而错过的事件,他再清楚不过了。
盛睿禾的心,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谈亮懂几分。
“我知道。”沈初心安静地说,将视线投向了外面的街道上。
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街道,让她想将自己的心事一吐为快的冲动。
“初心小姐知道?”谈亮显得有些诧异。
“嗯,上次请了那么多的长辈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盛睿禾在门口唤住她,又说没事,其实那时候是他最想给她惊喜的时候,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又让他觉得应该往后推了那件事。
谈亮知道上次的那些德高望重的盛氏的最早一批的股东的出现,那时候确实也是盛睿禾想求婚的时候,但还有
“戒指很适合您。”谈亮笑了笑说。
沈初心将自己的左手抬起来,打量了几眼,不由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来,“这是姚家的传家之宝,我妈妈以前说,干妈活着的时候,所有的饰品里,最爱的就是这颗红宝石戒指。”
再古朴不过的款式,但那颗红色的宝石哪怕是现在也极其难寻,又是一代一代的传下来的东西,就越发显得弥足珍贵。
这颗红宝石戒指以前的时候就在盛睿禾的脖子上挂着,当然那是他小的时候,据说在他八岁的时候,就怎么也不戴着了。哪怕是藏着衣服里,谁也轻易看不到,但就被他自己收了起来。
姚靖雅还问他要过,说是要替他保管,直到他以后找到自己想娶的女人时便给他。
但那时他在两家聚会时,怎么说的呢?
“小姨,我弄丢了。”
那样淡定又认真的神情,沈初心听她妈妈讲过,当时姚靖雅的脸色再难看不过,试想那样一个永远一副假面具示人的女人,会因为一个红宝石戒指而人前失态。这个戒指对于姚家的女儿们来讲,多么珍贵。八壹中文網
刚才他拿出来的时候,说真的她被惊了一瞬。
明明那个时候,盛睿禾和姚靖雅之间的关系亲如母子,如果不是晨晨现在失踪又在那些坏人的手里,她不知道自己会为此有多少问题想要问他。
谈亮看着她露出那样若有若无的幸福神情之时,才说:“初心小姐,先生他很害怕。”
“害怕?”这让沈初心不由将视线又投到了前面的人侧脸上去。
“他害怕您找到晨晨的时候就带着他离开,让他找不到。”所以,才会那么急匆匆的动手,又不计后果的和盛铭安彻底撕破了脸,以甚至会让盛铭安做出这样的事来。
不过就是想早点结婚,以前的时候,盛睿禾面前谁也不能提及结婚两个字。
后来的时候,通过盛铭安一次次丧失人性的背后动作的时候,盛睿禾这辈子最急切的事又是结婚。
沈初心的心因为谈亮这些话酸楚得喉咙里仿佛被浸了水的棉花塞得满满地,发不出声音来,半晌,在谈亮给她开门时,她将那大大的黑框眼镜带好,拉好了那厚厚的围巾,腿迈下车的时候,才轻声地说:“我不会的。”
quoiqu"ilarrive,jenequittejamais!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决不离开你!)
那是沈初心对盛睿禾的承诺。
一生一世,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
那是一家中高档的酒店,大厅里出入的肤色不同的人,等他们一进来,就有人随意地往沈初心的身边凑了过去。
在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小声地说:“去809房间里。”
是一个便衣的特种兵,长得壮实皮肤黝黑,但那眼里的神采并不是常人可及的坚韧。
谈亮与他眼神微微一交错,就去酒店前台做登记了,然而取了房卡往那个房间里上去。在外人眼里看来,或者在电子眼反应到屏幕上的一画面,并没有让任何的人多往他们留意几眼。
但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大厅的电梯处,一直有一个靠在墙上看报纸的男人推了推眼镜有什么光一闪,将他看到的画面反馈到了别处的内存卡上去,然后又有人将那卡里的清晰度极高的照片给别人转了过去。
从一开始,他们就远不及另一方人的谨慎。
沈初心和谈亮刚进了809房间后,就听到了隔壁房间里有人轻轻拿手指敲击着墙壁的轻微声响,谈亮拉开门往走廊里的那几个摄像头看了看,发觉那正好有着死角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警方的人为什么会挑这两个房间。
留意了几秒后没有人,这才从他们开的房间里转到了另一个房间里去。
而特种部队的人都是些某些领域里的精英,窗帘开着,而另一间的卧室里则有人已经将设备都调好,等他们进去的时候,几个人刚好看到了一幕。
被人一直监控着的房间里,发生着一件让所有屏幕前的男人们都无法忍受的事件。
黄牙喝了不少的酒,俄罗斯的温度他也是第一次来,尤其最近连个女人都不让他去找,憋了一肚子的火。
两个孩子又偏在这时候一起因过分的低温而引起了感冒高烧,他们不能去住院,只能买了药来退烧,又给他们买了很多他们想吃的水果,但那两个孩子一生病后就怎么也哄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