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仁帝没有指责女儿什么。 方才,金太夫人已经说了,是女儿同夏藕合谋,将稷业丢入粪坑,险些弄出人命。 眼看着女儿泄愤,他也觉得痛快,可某些事是绝对不能摆到明面上的。 夏藥为妹妹说完话,就看向太子哥哥。 福娃接受到了她的目光,但却没有站出来。 他对池瑶是又爱又恨,多少还念着一些旧情。 而且,听说她昨日被歹人糟蹋了,她是那么要强的人,怎能咽下这口气? 曾经在他心中冰清玉洁的神女,竟被那种作恶多端的匪寇玷污。 他难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夏藥一看太子哥哥宛若刘阿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哥哥,记吃不记打,说得好听是仁厚,不好听就是蠢。 他也不想想,若不是妹妹救了他一条命,此刻他坟上的草,都要几尺高了。 她在做回位置时,特意走到福娃身后,一把拧了过去。 “嘶……”福娃疼得直倒抽凉气。 他这一闹腾出了声音,就不得不站出来说些什么了。 他瞧了池瑶一眼,又看向小鱼仙,想起了泡子河的种种。 是池瑶看着白笙将自己投入泡子河,无动于衷,甚至默许。 是小鱼仙只身潜入冰冷的河底,将他捞出…… 于是,福娃咬了咬牙,对着道仁帝,拱手道“儿臣……附议!”
道仁帝可以昧着良心将夏藕定为杀人凶手,却不能忽视险些丧命的儿子。 尤其,这是一国储君的金口玉言。 “死是意外,都散了吧!”
说着,道仁帝瞧了一眼稷澂,缓缓道“稷爱卿,三日内可能动身前往龙川?”
“微臣,定不负圣恩!”
闻言,稷澂的心底掠过一丝嘲讽,面上却仍旧一派恭敬。 “爱卿,可要好好地安抚军民,修理城池,禁革奸弊,还有剿匪等诸多事宜。”
道仁帝盯着外甥,再次若有深意的开口,道“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朕特许你带着家眷随行……” “微臣,多谢圣人体恤!”
就是道仁帝不说,稷澂也不放心将小娘子独留燕京。 夏藕:“……” 龙川不就是建昌伯剿匪的那片地界儿? 道仁帝竟将那么棘手的事交给她家夫君? 感情这从二品的巡抚,居然是接手那个烂摊子,难怪提督大人不告诉自己?! 这个忘恩负义的昏君,亏得她先是救了太子,又替稷贵妃背黑锅,竟然还想弄死她家夫君…… 哼,道仁帝活该被稷贵妃,戴绿帽子。 此刻,她是一点儿都不同情道仁帝了,这叫一物降一物,他活该真心错付,被弄的遍体鳞伤! 一行人走出大殿,稷澂走得很快,福娃忙追了上来。 他正要拉夏藕的衣袖,却被甩开。 “小藕……” “殿下请自重!”
夏藕沉着脸,抽回宽袖,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疏。 福娃不明所以,却莫名心里一空。 “你生气了?我后来不是帮你说话了嘛?再说就算你杀人了,我也会帮你求情……” “自今日起,天下再无福娃,只有太子殿下朱燳!”
夏藕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太子对池瑶余情未了。 她不喜欢同这样犹豫不决的人做朋友。 不过,幸好她提前给池瑶的胸口,刻了一个“白”字。 否则,待他们再次归京,怕是要对池瑶卑躬屈膝了。 明明认清了本来面目,却仍放不下,那不是深情,而叫做执迷不悟。 这种举棋不定,到最后只能是害人害己…… 夏藥走下台阶,拉着妹妹的小手,道“不管太子是不是小狗子的朋友,但阿姐永远是你的阿姐!”
“阿姐,最疼小藕了!”
夏藕一想到即将分离,不由得了眼窝发热。 这一别若是最好的情况,没有十年八年也回不来,若是不好,这一别便是生离死别…… 夏藥没有留妹妹,而是将小狗子拉到妹夫的身边,道“去吧,行李都准备充裕些,听说那地界除了土匪,什么都没有……” 夏藕同阿姐告别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提督大人身侧,往宫外走。 福娃还要解释,却见人家根本没理自己。 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道“我……” “哼,白眼狼,连好坏人都分不清。 早晚让池瑶把你害死,你才能明白什么叫做悔之晚矣!”
话落,夏藥大袖一甩,气哼哼的离开了。 看太子哥哥这个不争气的模样,她就来气。 也不知那个池瑶有什么好,偏偏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一国储君迷惑了心智…… 福娃怔愣的立在原地。 倘若,他知道小鱼仙会因为自己没有主动开口为她求情,就同他疏远,甚至连朋友都不做了,那他一定会最先开口。 在他心中小鱼仙可比池瑶重要多了…… 最后,走出大殿的池瑶,哭得是梨花带雨,哽咽道“太子哥哥……” “你连亲生儿子的尸首,说忘都能忘,竟还记得曾经对孤的旧称,也真是难为池姨娘了!”
福娃这回被小鱼仙的冷脸,弄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对池瑶素来温润的态度,也因此骤然转变。 若是,他之前就同池瑶划开界限,小鱼仙也不会对自己失望了。 霎时,池瑶大惊,连眼泪都忘了掉落。 他怎么能如此对她说话…… 她明明已经后悔了,还要自己如何做? 待福娃走后,高氏幸灾乐祸的扶着女儿,往宫外走。 “还以为稷澂真的飞黄腾达,连带着那小贱人也妻凭夫贵了,原来是赶着去送死,以为中了状元就了不起?简直自不量力!”
“我一定要比夏藕过得好,比她强,让她跟狗一样,匍匐在我的脚下!”
池瑶扯着衣角,眼神执拗的不行…… 丁香胡同。 稷澂换下了绯红官袍,穿着玄色暗花纱缀绣绿竹仙鹤的深衣,那袍裾上的仙鹤刺绣仿佛要乘风归去。 更衬得眉眼俊美如画、风姿隽爽。 同时,夏藕捧着猪蹄大口大口的啃,也不忘瞅着这个秀丽姿容的少年。 去龙川境内做巡抚的官员,十个去五个死,三个告老还乡,还有两个找替身冒名顶替的。 例如,像建昌伯那般的行事,便算是最后一种。 提督大人怎么看都不像逃兵,那就只剩头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