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之劳而已,快去葬了你的母亲吧,让她早些入土为安。”
“多谢公子!”
女子感动不已,一直朝着卿月猛磕头。卿月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忽然,一股清脆的叮当声传入了她的耳中,这声音像极了那日在山村时,行尸出现的铃铛声。卿月环视了一圈,人群之中,过往的路人有神色匆匆的,有谈笑风生的,有窃窃私语的,还有不停吆喝的……没有一个人有异样,但是看上去每个人似乎又都不正常。卿月用力的闭上了眼睛,耳边传入了各种声音唯独没有刚才听到的铃铛声。难道是她出现了幻觉?只不过,房间中的香味过于刺鼻,卿月一进来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真是要命。卿月暗暗捻了一道口诀将自己的鼻息封住方才好些。这般刺鼻的香味,她也受得住?霜儿歉意道:“近来我身子不适,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点上这檀香才好了些,公子若是不习惯,不如就去别处?”
就算睡不着,也不用点味道这般重的檀香吧?卿月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刚才离得远,只觉得霜儿长得天姿国色,这会近了,却觉得她的肤色太白了,白得没有血色。就像常年没有见过太阳一般,呈现出一种病态。卿月想了下她的职业,倒也可以解释了。“不必了,我来只是柳姨娘将此物托付给我,让我转交给姑娘。”
卿月将手中的首饰盒放在面前的四方桌上,尔后拱手道:“告辞。”
将东西放下,卿月就离开了。霜儿看着面前的东西,并没有急着打开,她抬手扶了下发间的步摇,走到窗户边,看着深沉的夜色,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慢慢走到梳妆台的面前。她看着面前的铜镜,露出一抹阴森叵测的笑容。须臾,铜镜里面出现了一张与她表情截然相反的脸……一间雅致的小木屋中,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双眸紧闭躺在一张竹床上,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头发花白,胡子花白的老者手执银针对着他的百会穴扎了下去。尔后又执起一根银针……大概一炷香后,他将所有的银针都取了下来。陆风忙问道:“师父,世子的身子如何了?”
老者叹息了一声:“好在无碍。”
陆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只不过……”老者后面的三个字,又让陆风的心提了起来,他脸色微变:“师父,只不过什么?”
“世子,以后莫要再运用内力了,不然若是旧疾复发,便是回天乏力了。”
陆风愧疚道:“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世子。”
“此事与你无关,勿须自责。”
男子缓缓的睁开了双眸,方才闭着眼时,只觉得这个男子俊美无疆,温和无害,待他双眸一睁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浑然天成,让人不敢与之直视。他缓缓的坐起身子,尚未束起的秀发随着他的动作倾泻在他的后面,绚烂而迷人。楚轻舟表情温和散漫,语气中更是透着几分慵懒的气息,他缓缓坐直了身子,看着老者的眼睛,略有所思道:“那个女子可是我要寻之人?”
老者捋了捋胡子,“单凭她一个符灵师的身份,还未能确定,不过能助你的贵女腰间,有一朵睡莲,你想办法去探探虚实。”
楚轻舟拧了下眉梢,女子的腰间可是十分隐秘的部位,只有亲密的人才能看得见。他微阖了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老者知道他心中已经有定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收拾药箱出去了。……楚轻舟在小木屋养了两三天的病,就回到了楚王府。知晓卿月派人到府上问了好几次他的安危,楚轻舟会心一笑,他吩咐陆风:“让蕙娘做一些拿手点心送去给月下姑娘。”
楚王府送东西过来的时候,卿月刚好就在别院里面研究院中的榕树。偌大的别院只有她一个人在里面,要不是白飘飘过来通知她,她还真不知道有人上门。来送东西的人是陆风。一见到他,卿月就忙问道:“你们家世子的伤可是无恙的?”
陆风微笑道:“多谢月下姑娘的关心,我们家世子并无大碍。”
他将手中食盒递给卿月:“这是我们家世子的一点小心意,还请姑娘收下。”
卿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说起来也是他救了我,要送礼也应该是我送才是,这礼物我不能要。”
“月下姑娘放心,这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而是府上的蕙娘做的一些糕点。”
陆风没说太多话见东西给了卿月就离开了。卿月盯着食盒半响,才走了回去。想了想,又觉得白白收人家的东西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她又没啥送的出手的。默默的掏出了几张符……唔……貌似她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这会上门也不知道方不方便。卿月左思右想之际,她有了一个好主意。她将符纸叠成了一只纸鹤,原本没有任何生气的一张符纸,在变成纸鹤之后瞬间鲜活了起来。它蒲扇着翅膀,围着卿月转了一圈。“将这三张符纸送去给楚轻舟。”
同时卿月还附了一张传音符。阿墨懒懒的掀了下眸子,深深的看了纸鹤一眼,随后在卿月的肩头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觉。……楚轻舟看见纸鹤的时候,他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有动静,他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一只用黄符所折的纸鹤。旁边还有一张符上下飘动着。这样诡异的场景,楚轻舟只是诧异了片刻,大概就想到了是谁所为。他抿嘴一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用处,伸手去接时。一道清脆的女音便在他的耳边响起:“这三张符是谢礼,谢你上次救了我,以后你要是遇到危险,或者有需要的话,就把符烧了,不管多远,我都会全力赶到你的身边。”
声音停止,那道符瞬间就烧成了灰烬。楚轻舟眸光中带着惊讶。纸鹤已经将符纸放在了他的面前,然后扑闪着翅膀就要离开。“等等。”
楚轻舟连忙出声,随后不禁一愣,这纸鹤能听懂他说话吗?却在下一秒,纸鹤果真停了下来,围着楚轻舟转了几圈。它竟然能够听得懂人话?楚轻舟轻笑一声,卿月本身就是如同迷一样的女子,会抓鬼的本领,这些小玩意自然也不在话下。他目光闪烁了下,“可否等我片刻,帮我带一封信给月下姑娘。”
纸鹤停了下来,盯了他半响,最后点了点头。它同意了。楚轻舟快速的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它。纸鹤叼着信从窗户离开了。……纸鹤回来的时候,卿月正在吃楚轻舟的点心。味道很好,是她目前为止吃过最好吃的点心。那一盒子,瞬间就去掉了一大半。倒也不觉得腻。卿月还泡了一壶茶,龙井配上这些点心,味道出奇的好。就连阿墨也吃了几块。白飘飘只能干看着。她是鬼,吃不了人间的东西。“咦,纸鹤回来了。”
卿月回头,果然看见纸鹤从墙的那头飞了回来。只不过,它还带了一封信。这会轮到卿月惊讶了,她的纸鹤还是头一回带东西回来给她。这楚轻舟,有点意思啊。卿月打开,入眼的便是一行遒劲郁勃有力的字。——姑娘情意,铭记于心。卿月扬了扬唇,她没有回信,看了一眼高墙之上,将信收了起来。……月黑风高之夜,三更末,卿月追着一只男鬼一路到了护城河。她有心要超度对方,可对方根本就不领她的情,假意妥协,趁着她念往生咒的时候,男鬼突然发起攻势。幸好卿月反应裤架,不然就被这男鬼给偷袭了。现在她的心情可没有那么美妙。“你已经死了,不好好下地府转世投胎,非要留恋没有你容身之地的人间作甚?”
“做人太痛苦了,我不想再做人了,做鬼多舒服,不会因为自己出身贫寒处处受人欺凌。也不会因为考不上状元,遭他人笑柄,更不会因为没有钱,到处祈求……”男鬼回忆起生前那些痛苦的事情,怨气越发的大了起来。他赤红着双眼,愤怒的指着卿月:“我并未害人,就想安安静静的做一只孤魂野鬼,你为什么要处处阻拦我?”
卿月嗤笑道:“如果你真的想当一只孤魂野鬼,为何要缠着人家?”
男鬼缠的是一处富贵人家的儿子,他纠缠的有些久,卿月过去的时候,对方差点就只剩出的气了。男鬼面色狰狞,“凭什么他一出身就有这般好的家世?而我,就只有一间四处漏风的破草屋!我怨老天爷的不公,我靠我自己讨回来有错吗?”
“这不是你害人性命的理由,公不公平,不是由你说的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你无权掠夺。”
卿月叹了一声,惋惜道:“你可知,这一世你尝遍世间百态,下一世便会苦尽甘来,前世因,今世果,下辈子过的如何,都是看你自己今生的造化。可如今的你,却因为一己之私,生生的毁了自己的未来,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