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灵和舒影放了假，因为要写观察日记，便缠着舒易带着他们到船上去住。
因为年纪小，这一去舒三太太又不放心，虽然跟着的有好几个丫头婆子，还有下人，都是会水的，他们自己水性也不错，但是船上到底危险。她自己少不得跟过来照顾，这样又呼啦啦地带了一大群丫头、婆子、厨子等等，简直就是搬家一样。
不过现在舒易也是舒氏船舶的半个东家，又是公司里负责的经理，这件事跟舒扬说过了之后，就权当是出来旅行了。
现在外面处处都不安稳，想要出一趟门开开心心的玩玩，并不那么容易。
不过舒家的这个夏天刚好游船要出海试航，因为是试航，船上除了船员水手，也就只有他们一家子。
出海的几天大家都很开心，在海面垂钓、烧烤、日光浴……
不过时间长了，每天都是单一的海景也看得无聊，两个孩子在新鲜了几天之后，终于缺乏了兴趣，每天就在船上吃吃睡睡，先前的兴奋劲儿全都没了。
等到船开始返航便又高兴起来，毕竟这个是大家没有的经历，可以在同龄人中间炫耀好久。
霖州原本是不靠海，舒家船舶只是在江边码头停靠，所以进了入海口之后还要在江中行一段，船一直在航行，等到他们进入港口码头的时候刚好到天亮。
舒灵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丫头们都睡得很熟，她莫名觉得有些闷热，心想大约是果子酒喝多了，便爬起来到外面去吹吹海风。
掏出怀表来看了看，发现已经快要四点了，这个时候虽然外面漆黑一片，月亮已经西沉，太阳还未升起，但是再过一会儿便能看到很美的日出了。
这几天虽说已经看到过海面上的日出了，但是美好的东西百看不厌，她还是不介意多看一回。况且天空云彩多变，这时看到的又跟那是不一样，不同的心情看到的又各自不一样。
只要想了想，小小的舒灵并觉得自己是一个哲学家。
她压住裙角，在甲板上坐下来，手里还拿着一瓶小小的格瓦斯，这种汽水不是酒，却颜色很漂亮，喝起来甜甜的，口感很好，又洋气得很。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子，就喜欢这种洋气的东西。
“你我相识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小女孩口中喃喃念着现在最流行的情诗，一面闭眼享受着海风，陡然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漆黑的江面，以及远处天幕上闪亮的启明星。
突然，她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里莫名出现了一只手，一只苍白的手。
“啊……”女孩子的叫声响彻了整个黑夜。
顿时船上的人全都沸腾起来，众多的水手、佣人、老爷、太太、少爷……全都跑出来。
小女孩惊恐的伸手指着某一处地方，整个人抖得筛糠一样。
舒三太太快步走过来，叫了一声灵儿，一把将女孩子抱进怀里，紧紧拥住，不停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姆妈在这里。”
舒灵抱着自己的姆妈大声哭起来。而那边舒易指着那边的船舷叫道：“快，快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其实在他喊出这句话之前，早有大胆的水手跑了过去，从下面拉上一个人来：“是一个人！”
“你傻不傻？拉个死人上来做什么！”他们这艘船第一次试航，还没有售出做生意呢，这要是被人知道了第一次就拉了个死人到船上，那是多触霉头的事情啊！这船还有人要吗！
“是、是个孩子，他、他还没死！”
“扔下去！扔下去！就算现在没死，一会儿也要死了！快点扔了，别占了晦气！”
出行在外的人，是很忌讳这个的。
然而此时伏在舒三太太怀里哭得厉害的舒灵突然不哭了，直起身睁大了眼睛，就在那个水手拎起那个被泡得脸色惨白的男孩子准备扔进江里的时候，她突然跳起来，大叫一声：“等等！”
舒绿从舒三太太怀里跳出来，就往那边跑。舒三太太下意识地去抓她却抓了个空，一边叫道：“灵儿，你干什么！”
“姆妈，你别管了！”舒影一下子拦住她，也跟着上前去看。
一边叫道：“快，拿个条凳来！快救人！”
很快条凳就被拿过来，水手拎起那个少年让他趴伏在条凳上，控出肚子里的水。
舒灵叫道：“你这样不对，要给他做人工呼吸！”
“啊呸！谁来做这个？！”
“我来我来！我刚刚在学校学了这个！”舒灵指挥着水灵又将少年拎起来，平放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对着他的嘴吹去，一边又去压他的胸口。
“胡闹！”舒易气得暴跳如雷，“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做这种事！”
“阿爸，救人要紧！”舒灵手上一点都不慢。
舒易道：“让你哥哥来！”
“哦，哥，你来！”舒灵很听话地让出位置。
舒影嘴角抽了抽，不过看着妹妹期盼的眼神，还是咬咬牙，一下一下往那少年的胸口按压下去，一口一口往他嘴中吹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必定救不活了，那少年突然呛咳了一声，口中咳出了很多水来。
“好了好了！”舒灵拍手笑起来。
舒影呸了一声，红着脸到：“都是这臭小子，本少爷一世英名都毁了！”
听见他这样说，全场的人顿时哄笑起来，当然也为这少年终于醒了松了一口气。
舒灵赶紧在后面拍马屁：“哥哥，你最厉害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是大功德啊！”
“啊呸，我可不要什么大功德！我不过是不想你难过罢了。”
舒灵最是心善，小小年纪便跟了姆妈一起信了耶稣，平常蚂蚁也不会踩死半只。而舒影毕生唯一的弱点便是见不得妹妹不高兴，这也是当初他在督军府跟叶子理打架的原因。
那时候为了叶子理教妹妹学骑自行车摔了一跤，他恨不得杀了叶子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