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外的坡下。
几道身影潜于夜色中，一直盯着大营的方向看。站在最后面的人身形纤细，一袭黑色披风，里面隐隐露出桃花色的裙角。风拂来，身上的桃花香肆意漫开。
过了许久，她轻轻地揭下面纱，一双美眸里桃花光闪动。
“来了吗？”她朱唇轻启，如莺在啼。
“还没有。”站在前面的男子纷纷扭头看向她。这一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佳后美，世人皆知。但在月色下看她，似是比往日更美了一些。
“快子时了，若不来的话……”佳后抬头看了看月光，轻吸了口气。
“圣女大人，动手吗？”几名男子纷纷问道。
佳后想了想，轻轻摇头，“这夫妻两个还是有些本事的，现在动手有些莽撞。”
“可是，若抢不到小公主，咱们怎么才能重得圣族长的欢心？”几人有些焦急，围着她等她做决定。
佳后眯了眯眼睛，小声说道：“抢到小公主，圣族长也不一定再度信任我。”
“那……”
众人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我还是要抢到小公主。”佳后轻叹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让闻者骨头发酥。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她安排。
“来了。”这时暗哨从前面跑了回来。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道高挑的身影，整个人都藏在黑色的披风里面，遮得严严实实。
那人在十步之外停下，刻意压低了声音。“无法下手，慕长情随时随地都自己抱着孩子。能抱到孩子的也只有几个人而已。”
“来，我教你。”佳后朝那人招手，细白的指尖缓缓探出袖子。
那人站着不动。
“不然，我就去告诉他们你是假的。”佳后柔软的嘴角缓缓扬起。
那人犹豫了半晌，慢步走了过来。
“哎。”佳后的手落在来人的头上，轻轻地抚挲了几下，柔声说道：“当初圣族长送我出去的时候，也对我说过，只要办得好，他会一辈子疼我宠我。他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吗？”
来人不出声。
“你喜欢圣族长吗？”佳后的手落到来人的下巴上，轻轻地捏住。
来人推开佳后的手，小声说道：“你快说吧，我不能出来太久。”
佳后笑了几声，俯到来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这样办。”
来人不出声，隔着黑色面纱盯着佳后看。
“别看了，我比你美。在这世上还没有比我美。这是圣族长说的。”佳手轻掩朱唇，笑了几声，把来人往后推，“快去办事吧，明日办好，明日我就走了，你也能安心办你的事。”
“若圣族长知道……”
“若圣族长知道你才来两天就被我给逮出来了，你猜你会怎么样？别这么傻，你我合作，各得其所。记着，别和我争圣族长的宠爱，他只会宠我一个人。”佳后的眼神冷了冷，笑容也逐渐消失。
来人转身就走。
“这人可靠吗？”随从上前来，不安地说道：“会不会阴我们？”
“不会，她不敢与我作对，她还太嫩了。圣族长现在虽然生我的气，但我毕竟是他教出来的凤鸣圣女，待他气消了，我们就能回去。”佳后戴上面纱，细声细气地说道：“圣族长啊，他才舍不得真的不理我呢。毕竟我这么美。他找不到第二个能与我相比的凤鸣圣女了。”
“圣女的确天下绝色，无人能及。连那云长安也不及你一二。”几个随从看着她的脸，齐声赞她。
佳后轻笑了几声，拢好披风，慢步往草坡下走，“他二人为显自己仁爱，大开城门，广济灾民。这样一来，不知道方便了多少探子暗哨在城中活动，活该他们要倒霉了。”
“就是，还没拿回盛京呢，这圣贤二字就死死往上顶，让人夸他们仁爱，我呸。”
几人又七嘴八舌地附和，逮着慕长情和云长安臭骂。
佳后由着他们乱骂，脚步越来越快。突然，她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几人说道：“你们说，我要是抢了云长安的男人，她会不会给我跪下认输？”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才对。半晌后，有人小声说道：“这个不好抢吧……”
“据说是云长安给他下蛊了……”
“佳后貌美，只有圣族长才可匹配。”
佳后歪着头想了半天，满眼无辜的泪光，“可是，我讨厌云长安哪！我想让她哭！要让她遇上最痛苦的事去哭。最痛苦的事除了失去孩子，还有失去她的男人！”
她说完了，也不等那些人回答，掉头就走，“我不管，我一定要让她哭！我讨厌死她了。他们不都是喜欢她吗，我要让他们都不喜欢她！都讨厌她。”
几个随从跟在她身后，互相看了看，走在最后的人轻声说道：“怎么闹起小孩脾气了？”
“还有，主子看上去越发地年轻好看了。”有人应道。
风带来了佳后身上的桃花香，甜得有些腻人。再往前看，已经寻不到佳后的身影了。
——
半夜起了大风，刮得枝叶乱摇，满地残花落叶。到了第二日，风虽停了，但是乌云压顶，天黑沉沉的，不知何时这雨就会浇下来。
“我敢说，城中肯定又有闲话要乱传了。名不正言不顺，或者是妖后当道，所以天气怪异，快入冬了还要下大雨。”云长安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不可能，也不是人人都是瞎子聋子。”冬至牵着春分过来了，笑着说道：“皇后应该找个酒馆听他们夸你去。”
“真的吗，夸我吗？”云长安好奇地问道。
“夸啊，女子传奇，万凰之王。”关泠湮一行人也到了。
“你真不知道啊，赵丞相出的点子，找几个算命先生在外面传的，您是万凰之王之命，是盛元国的福星。正是因为你的大福之命，才能让皇上成为皇上，盛元国才能兴旺。”关泠湮把早膳给她摆好，笑着说道：“皇后当初选中赵丞相，真是选对了。这老先生满肚子的经文主意！”
“小娃娃。”春分跑到摇篮边，双手捉着摇篮，兴奋地摇动。
“春分，不可以这样摇。”冬至赶紧把春分拉开，小声责备道：“你会吓坏小公主的。”
小公主早就醒了，正在摇篮里吃手指。春分晃了她几下，她眨眨眼睛，蹬着腿咯咯笑了起来。
“小娃娃。”春分打开冬至的手，又过去摇小公主。
“春分……”冬至急了，又跑去拦住了她，连声向云长安告罪，“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她硬拉着我不放，我急着过来，只好把她带过来了。”
“没事。”云长安拢了拢头发，小声说道：“让她在这里玩吧，给她拿点好吃的。前阵子有人送了几个蹴鞠，里面有铃铛，踢起来就会响，她肯定喜欢玩。让几个丫头陪她玩。”
“皇后……给您添麻烦了。”冬至为难地看着春分，叹息道：“奴婢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实在不忍心让她一个人住在村子里。”
“冬至，当日，也是你二人救了我呀。”云长安拉起冬至和春分的手，小声说道：“我家帝君都给我说过了呢。”
“那是奴婢的本份。”冬至抿唇笑道。
就在此时春分突然抽回手，往云长安的发髻上重重拍了一掌，还把她的发钗给夺了。
“这个好看，我要。”春分把发钗胡乱往自己头发上绾好，笑着就跑。
“对不住，皇后……”冬至吓了一跳，赶紧过来看云长安有没有受伤。
“你陪她去吧。”云长安抚着被打歪的发髻，哭笑不得地看着春分。
冬至去追春分了，关泠湮过来帮云长安把头发整理好，轻声说道：“冬至这样子，只怕无法安心服侍你，你得重新挑选合心意的人了。我如何啊？”
“你折煞我了，你可是娇贵的公主。”云长安连连摆手。
“得了吧，我还算什么公主。”关泠湮替她卷了个鸡蛋饼，小声说道：“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生在帝王家。”
云长安被她逗乐了，促狭地朝她挤眼睛，“昨晚上周将军可有送你相思豆？”
关泠湮脸红了红，推了她一把，“别闹，我不嫁人的。”
“他让你嫁给他？他这么直接啊？”云长安托着腮，笑眯眯地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我觉得长相倒是挺不错的，文武双全，也能吟诗作对，武功也好。以后肯定是一方镇国大将。你当将军夫人，也不辱没你……”
“我哪是怕辱没我呀！”关泠湮垂着眸子，轻声说道：“他家就一个独子，难道让我去害他？皇后以后不要再提这事了。我就愿意一个人……好过再伤心一回。”
“行，我们不伤心。”云长安握着她的手摇了摇。
“对了，六公主是不是相中谁了？昨晚看到她从后坡回来，拿了好大一捧野花。把这两个公主嫁出去，皇后的事才算轻了。”乳娘在一边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