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湖是什么嘛!”和玮追问道。
慕长情用手指敲他肩膀,“我看你是天天跪黄豆跪傻了!”
“哪有天天跪黄豆,就前天跪……”和玮皱了皱鼻子,转开了头。
慕长情摇了摇头,抱起云长安,往泊在码头上的一艘画舫上走去。
和玮把轮椅搬上来,佯装无事,吆喝着要看看这美好山河。
慕长情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指了指云长安,不许她再逗和玮。
“林渊的忌日快到了呢。”和玮拍了拍轮椅靠背,突然叹了口气,“若林渊还在,看到今日之山河,应该会高兴的。”
“他投胎去才高兴,才不想这么累呢。说不定现在托生在哪家当了又闲又好看还有钱的公子,以后还会来我盛京城赴考……也有可能投胎当了女孩儿,这样不必舞枪弄棒,每天里赏赏花,长得美美的,嫁个长情哥哥和你这样的男子汉,多好!”云长安在轮椅上坐好,笑吟吟地说道:“所以你们就别替他难过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我命中注定要瘫在椅子上,你命中注定要跪黄豆,长情哥哥命中注定这辈子享受不了左拥右抱。”
和玮听得一楞一楞的,末了,挠着脑袋说:“听上去挺有道理,又觉得没道理。凭什么我命中注定就要跪黄豆。”
“因为你爱罗裳呀。这叫一物降一物,有本事你别爱她。”云长安撇嘴。
和玮语塞。
“我去船尾看看。”云长安嘻嘻笑着,一个人往船尾行去。
“皇后这张嘴,能让死人活过来。”和玮掂了掂手里的书,苦笑道:“这书我哪敢带回去?”
“翻开看看。”慕长情笑着说道。
和玮叹息,翻开第一页看,只见上面写着:哄夫人开心第一式。
哎,我堂堂大将军……他又叹气,坐到一边乖乖地看书去了。
慕长情哑然失笑。
云长安稳坐船尾,拿着钓竿垂钓。
“老太妃和公主的情况,都能核实吗?”她转动了一下钓竿,小声问道。
“兵荒马乱的,知情人也没剩下几个了。得花点时间。”慕长情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平静的水面,低声说道:“不过,这两位公主自小并不受宠,人也老实,倒不至于闹事。”
“六公主比你还大吧?看上去还挺水灵。”云长安转头看他,笑着问道:“你们慕家的人长像倒不错。”
慕长情唇角轻勾,颇有些得意,“尤其我。”
云长安用额头在他的肩上撞了两下,突然间感觉手中的钓竿猛地往下沉了两下。
“有鱼!”她兴奋地抓紧钓竿,用力往上扯。
“钓鱼不是这样的。”慕长情握紧钓竿,在水面上来回拖了好几个来回,突然甩竿。随着水花飞溅,一条银鳞闪闪的大鱼从水面上高高跃起来,鱼尾尤在不甘心地乱甩。
“好肥的鱼,晚上能炖鱼汤了。”云长安抓着鱼篓,乐呵呵地接住了大鱼。
“那水中湖的办法想出来了?”慕长情重新把鱼钩甩入水中,微笑着问道。
云长安拉起他的手,把一片鱼鳞放到他的掌心,小声说道:“对!盛京暗宫!”
“进不去啊。”慕长情拧了拧眉。
“没关系,把鱼引进去就好了。暗宫出口机关是紧闭的,鱼进去后出于本能会一直往前游,人走不过去,鱼却说不定可以。如此一来,最后暗宫秘道说不定被这些鱼给破了。”
“试试吧。”慕长情轻轻点头,沉声道:“引鱼之事也不简单哪。”
“挺难的。需要在造一条进去之后就无法回头的窄道,逼着它们往前游。云玺对造这些东西很厉害,让他来画图,他来监造。”
“他十二岁都没满呢。”慕长情摇头,不太同意她的建议。
“可他比二十二岁的男人还要仔细。他把生死劫给做出来了!这种机关我大哥琢磨了好些年也未能成功呢。总之,一定要寒冬来临之前,让水退去。明年开春,百姓才有回家的希望。”云长安把鱼篓放下,视线回到水上。
慕长情凝视着她,久久不语。
“干吗一直看着我?”云长安忍不住问道。
“想朕的皇后挺傻的,不知享福。”慕长情揉了揉她的脸,额头抵过来,低低地说道:“还在想,朕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诺言,让你过无忧无虑,潇洒天下的日子。”
“等你儿子长到十八岁吧。不然呢?江山给谁你才放心?慕云玺倒是不错,机智勇敢,但是心思也不在治理国家上,他更喜欢呆在地里,田野上,还有马厩。天性很野呢。”云长安略有些惆怅。
“若他身子骨能好起来,我倒是愿意把这江山交给他。从现在起好好调教,以后必会是一个有为明君。”慕长情的眉头又紧锁了起来。
“那寒玉……有什么办法可以多取一点吗?不要你再弄伤自己的办法!”云长安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有些迟疑地问道。
“不伤我,就得伤别人。更何况……”慕长情笑了笑,没把话说完。这世上,哪来的起死回生、长生不老药?全是编出来哄人的谎言。寒玉虽好,顶多解毒而已,做不到医腐肉接断骨,让将死之人重生。
“何况什么?”云长安问道。
“何况你也不忍伤无辜人的性命。”慕长情挥手洒了一把酒糟到河面上,引鱼前来。
岸上有动静,十多匹快马到了岸边,正朝他们大声叫喊。
“六公主和九公主被人打了。”和玮听了半天,跑回来告诉帝后二人。
什么?
二位公主刚来就被人给打了?
夫妻二人只能匆匆放下钓竿,回宫看个究竟。
六公主和九公主被打得不轻,一个脸肿了、牙掉了,一个腿上摔破了巴掌大一块皮,鲜血淋淋。
老太妃站在一边,手拄着拐杖,正焦急地往外面张望。
“谁干的?”云长安看到这一幕,脸色立刻变了,“大夫呢?”
“去叫了,这时候还没有来。”老太妃眉头紧锁,看着慕长情说道:“皇上,是不是哀家与两位公主不该来啊?这奴才都敢打公主……哀家还不如带她们回庙里去。”
“老太妃想多了。”慕长情看了看两位公主的伤势,转头看向守在门口的太监和宫婢。这些人都是从河阳闲王府来的,罗裳亲自挑选进渭城行宫,知根知底,并非是那些势利之人。
“是怎么回事。”云长安叫进两个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的宫婢,小声问道:“老实说来,不许说谎!”
“二位公主说不需要奴婢伺候,她们自己去领被褥等用品。到了织衣局,不知道怎么就起了争执。六公主说自己是公主,却被那些人嘲笑了一顿,九公主气不过去理论,就打起来了。”宫婢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四宫由罗裳统领,她调教的人不可能如此无礼。
云长安扭头看向两位公主,让和玮亲自去把大夫带过来。
“今日罗裳带着宫里的大夫去城外的慈心斋给百姓看病去了。这一来一回需要点时间,末将看,先在城中请个大夫吧。”
老太妃双手拄着拐杖,看着两位公主,眼眶渐红,“皇上,哀家知道你从小受委屈,你父皇对不住你。或者,哀家在你眼里,也是白白来蹭荣耀的。等大夫给你两个姐姐上了药,哀家就带她们去城外的尼姑庵里住下。”
“老太妃言重了,长情哥哥也不知道会这样呀。后宫是我在管,我没管好,您别生气。”云长安说道。
“皇后言重了,哀家也不敢对皇上和皇后生气,哀家离开便是。”老太妃转开头,眼泪哗地落了下来。
慕长情和云长安看了一眼,有些无奈。面对这样一位来投奔的老太太,他们还能当恶人欺负她不成?当然得好好供着呀!
“老太妃,我来给公主上药。”云长安挽起袖子,小声说道:“我可不比大夫差,这点小伤,我药到病除。而且一点疤都不留。”
“那掉的牙呢?还能镶个金牙?公主如今虽不敢在你们面前称金枝玉叶,可也不能让人说打就打啊!这掉的牙怎么办啊。”老太妃拐杖在地上用力顿了顿,老泪纵横,“哀家老了,带她们来投奔,原本是想着皇上是通情达理的明君,皇后出身云军师府,也是通天知地的好皇后……”
“牙,我给公主赔颗牙,一定装好!若不能给公主把牙弄好,我不当皇后了。”云长安见她哭得伤心,心一急,发了个大誓。
大堂里静了下来。
慕长情走到老太妃面前,亲手给她倒了一碗茶,沉声道:“这几年我身边一直只有长安,所以后宫之中规矩并不严,都听长安的就对了。两位公主熟悉之后也就好了。今日之事,朕会给你们一个交待。不管今日打的是不是公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随意伤人者,一定要重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