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就死了吧。”夙染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去看看情况,三位弟弟都去山上布防了,母亲大人记得按时吃饭。”温和楚叮嘱几句,转身朝慕长情几人抱抱拳,策马离开。
夙染盯着罗裳看了一眼,嘴角轻歪,“罗总管,请记得遵守城中规矩,不管是谁犯我浮屠城规,本国主都不会轻饶。”
“是。”罗裳福身,温顺有礼。
和玮拧拧眉,挡到了罗裳身前,不满地说道:“国主赶紧去忙吧。浮屠城规虽严,但有一条,进城者可自由行走。再说了,国主没必要针对在下的夫人。”
“呵,她还不够格让本国主针对。”夙染笑笑,马鞭轻挥,打马就走。
“夫人的脾气变得有些古怪。”罗裳秀眉紧锁,有些不解地说道:“她之前虽然性子刚烈,但不是这么不讲礼数、狂傲轻慢之人。”
“那时候是在海上,有求于人,所以放低姿态。如今自称国主,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这岸上四国与海上可不一样,狼虎成群,小小浮屠又算什么?”和玮冷笑道。
“和玮,”慕长情打断他的话,沉声道:“既不喜她的狂傲轻慢,你也不要如此。”
“是,属下知错。”和玮低头认错,但也就一眨眼,马上又笑了起来,“反正我的轻狂比她要好。我有媳妇儿看着我,不出错。她不一样,她狂得没边!不知山外山人外人海外还有海!她早晚为今日对王爷的轻狂态度后悔。”
“自打娶了媳妇儿,你三句话不离媳妇儿三字。本王警告你,私底下可以,但朝堂议事时,你惦量点,像个将军样子。”慕长情抬手就敲他的脑门。
“这是向王爷学的!”和玮捂脑门,歪嘴巴,“再说了,王爷都想退隐山林了,还管什么朝堂呢。正好属下的媳妇儿来了,不如咱四个一起归隐林间。造几栋屋,置几亩田,酿酒打猎,快哉……”
“你闭嘴吧,就你话多。王爷怎么可能归隐,王爷是要君临天下的!”罗裳拧着他的耳朵教训道。
“行了,妇唱夫随给谁看?作戏也作漂亮一点。”慕长情扫了二人一眼,抬步就走。
“慢点,给王妃带的轮椅。”罗裳招呼人把云长安的轮椅搬下来。
“我的?”云长安看着眼前精巧的轮椅,很是意外。这轮椅隐隐有些熟悉,确实像是她用过的。
“你亲手设计的,瞳风给你做……”罗裳的声音变小了,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慕长情。
“坐上去吧。”慕长情把云长安抱上了轮椅,替她扣上腰上的带子。
云长安马上就注意到了轮椅上的各种机关,兴致勃勃地一顿乱按。
啊……
轮椅的木翅伸了出来,机关轰隆隆地响,往前冲了几丈,带着她飞上天空。
街上的人赶紧闪开,被这能飞的轮椅给惊住了,议论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云长安坐在轮椅上兴奋得直笑,冲着底下越变越小的人用力挥手,“慕长情我能飞!”
慕长情飞身跃上屋顶,在连绵如龙背的屋脊上追着她疾奔。在云长安就要飞出城门的时候,他一个纵身跃起,抓住了轮椅背后的带子,把她拽紧。
“停下来,你飞太快了。”慕长情利落地关掉机关,让她落到屋顶上。
云长安兴奋得双颊发红,一个劲地点头,“慕长情,我相信你和我是真的好了。”
“因为这椅子?”慕长情好笑地问道。
“当然,这世间,唯美食美男冒险不可负也。你都给我,说明你我是真的要好。”云长安勾着小脑袋,在轮椅上乱摁。
“别摁了,这是暗器!”慕长情来不及阻止,只见几枚暗器嗖嗖地打出去……
幸亏是屋顶,不会误伤……他的担忧还未说出口,只听到对面屋顶的兽头后传来了惨叫声。
啊……
啊啊……
一个墨绿衣男子捂着脑门屋顶滚落下去,砰地一声,摔得灰尘四扬。
慕轲寒的探子盯着他们二人呢!
慕轲寒这人手下的探子也分三六九等,他们眼前这个就是下等货。但有下等货,就一定有上等货在附近。慕轲寒一直深信,下等货有时候才是真正的致命暗器,能将对手致之死地。所以有些重要的事,他也会让下等货去做,比如跟踪监视慕长情一行人。
“真不经打,就几枚暗器都躲不过。”云长安笑嘻嘻地说道。
慕长情这才明白,云长安早就发现对方了,她这是故意用暗器打那傻货的!云长安啊,她只是不记得这些人了,不代表她就变蠢了。
“啊,朝这边试试。”她突然转了个方向,又去摁机关。只听到瓦片声声响,有人影飞快地逃了。
云长安压根没按下机关,她笑得眼儿弯弯,看着那捂着脑袋飞逃的货大声说道:“我不打你,我都不认得你。”
那人速度稍缓了些,忍不住扭头看向这边。云长安就在这时突然摁下了机关,嗖地一下,把那人给放倒了。
云长安的笑声更大了,那眉梢眼角的笑意坏得很!
“还有两个呢,一起捉住了炼人丹!”她挑挑眉,脆声说道。
“什么人丹?”和玮检查了一下摔下去的那人,抬头问屋顶上的云长安。
“就是把他们捆起来,先剥了洗干净,再塞进大铜炉里搅吧搅吧,再揉吧揉吧,炼成丹后,吃了能百毒不侵,长生不老!”云长安胸有成竹地说道。
扑通……
又有两声动静传来,只见两个黑瘦男人从两边角落里跳出来,老鼠一般窜得飞快。
“为什么会有人养出这样没用的暗哨呢?”云长安错愕地问道:“这样的人,不是白白吃了饭,还要给主子丢脸吗?”
“慕轲寒哪有脸,他也不需要有脸。”和玮恼火地骂道。
“三王爷,慕轲寒。”云长安的脑子里匆匆掠过了一张脸,还有他的所有的信息。
她能想起他!
“他要挖金矿,不要脸!臭不要脸。”和玮继续骂道。
正骂得欢时,惊恐的尖叫声从前头传了过来。
“死人了,死人了!”
“哪有死!我这暗器只是打中了他的脑门,顶多伤到皮肉……”云长安秀眉轻拧,摁下机关,灵活地落在地上。
那傻货摔晕了,额上一抹血。云长安要活口,不会要此人性命。
“不是说他……是邺国奴,接二连三地死了。一大早上死了七个,太可怕了!”一名侍卫跑去摸清了情况,回来向众人解释。
“中毒?伤重?饿死,还是被打死?”和玮拔腿就走。
罗裳摇头骂他,“还有脸说我跟着王妃学得不像贤惠之妇,他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是惦着这些事?”
“我哪里不是贤惠之妇了?”云长安气得心口发疼,这个女人为何总说她不好?
罗裳掩唇,低眉顺目地退开几步。
云长安瞪了她一眼,丢下她和慕长情在后面,飞着去看斗戏场下的奴隶园。
邺国奴全住在这里!
底下和猪圈牛栏没什么区别,中间养着斗狗斗鸡。人被安顿在木栏外,左男右女,席地而躺。地上铺的是散发着腥臭之气的枯草,只有墙上四个巴掌大小的透风口,光亮根本不足以照亮这个肮脏的地方。
死去的邺国奴已经抬到了门外,并排摆着,盖着脏到看不清颜色的烂布。能爬得动的邺国奴跪了一圈,都在掩面哭泣。
但是,身为奴隶的他们,连哭都没有自由。
几名管事拿着木棍过来了,扬起木棍就打,凶巴巴地呵斥众人。
“不许再哭,长公子正在察验,若是吵到长公子,就割了你们的舌头。”八壹中文網
本就瘦弱无力的邺国奴被打得东倒西歪,饶是如此,他们还是不肯散开,男人护住了女人,女人护住了孩子,紧紧地围在一起,虽不看这些正在殴打他们的人,但是愤怒和仇恨的气氛明显在蔓延中。
“够了,别打了。”云长安气得双眸通红,抽出轮椅后放置的鞭子,用力打向挥杖人的胳膊。
“闪开,城有城规,城外之人,不许多管城中事务。若有违者,一样行杖型,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是不是大肚婆。”管事用力抽回木棍,冲着云长安怒吼道。
“好大的官威。”和玮上前去,一拳就把这人击倒在地,“爷就是管了,如何?”
“你……”那汉子被和玮一拳头砸得鼻血长流,爬都爬不起来。
温和楚大步从人群里走出来,耐着性子向各人行礼。
“闲王,王妃,请离开斗戏场。这些人死相难看,别惊到王妃。”
“已经惊到了。温和楚,长公子,邺国奴也是人,你放纵手下如此殴打虐待他们,于心何忍?别人不说,长公子出身又如何?难道不能感同身受?”云长安盯着温和楚的眼睛,字字逼问。
温和楚脸色一沉,表情渐有些不善。
慕长情走上前来,双手握紧轮椅靠背,沉声道:“温公子且退开,清早连死七人,此事恐在你能力范围之外。”
“你就有能力解决?”温和楚不服气地反击道。
“对。”慕长情直视他的眼睛,淡然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