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风正为暗道入口无法关闭而心烦时,一阵嘈杂声自外面传进来,他扭头看,众婢女正像一群无头苍蝇,大呼小叫地往这边跑过来。
“放肆,乱吵什么。”瞳风脸色一沉,大步走到门口,拦住了一个没头没脑乱跑的婢女。
“狮子跑出来了!”婢女惊恐地指向身后。
黑漆漆的夜色中,只见一头白色雄狮正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近……
梨花琉璃盏彻底失效了!
这怎么可能呢?
当初做梨花琉璃盏的时候,他和云长安一起拿猛兽试过的,只要灯不灭,猛兽就绝不会醒!
看来是有人把他的梨花琉璃盏偷换掉了!
“哇,狮子真大!”云长安到了门口,看着渐近的狮子,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白茸茸见到她,一个纵跃上前来,嗷地一声咆哮,把瞳风拦下的那个婢女直接吓晕了过去。
上过一次当的白茸茸凶狠地瞪着瞳风,利爪在地上刮得咔咔地响。
“进来了!”瞳风抓住轮椅靠背往后拖,还未来得及关门,那道被打开的暗道入口处突然有人丢上了两个火把,火把的光是幽绿的,恶臭弥漫!
有人闯进来了,并且放了毒烟。
瞳风脸色一沉,抓着云长安的胳膊,抡起来往狮子背上丢去。
来的人不可能是慕长情,慕长情不会在有云长安的情况下施以毒雾。
白茸茸见到了久违的云长安,大爪子直接把她捞进怀里,巨大的脑袋低下来,亲昵地在她的头上蹭动。在外人看来,它就是在拧着她的脑袋要吃掉!
婢女们吓得面无人色,逃的逃,晕的晕,瘫得瘫。
云长安紧揪着狮子的茸毛,本来还有些害怕,但它的呜咽声一点也不凶,反而有些撒娇的意味,于是镇定下来了,拍着它的耳朵问:“你认得我。”
白茸茸拎起她,放到背上,纵身就跑。
瞳风刚要追时,只见利箭从四面射来,密集如同屏障一般,白茸茸和云长安成了活靶子,而他却近不得身。
暗道中也有人出来了,手中举的全是绿莹莹的火把,丢到哪里,哪里就毒雾弥漫……八壹中文網
瞳风掩着口鼻,站在绿气腾腾的霉雾之中,看着冲进来救驾的侍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白茸茸驮着云长安几个纵身到了宫殿顶上,嗷地一声咆哮,从宫墙上掉了下来。
有箭射中了白茸茸的肚子。
那些梨花琉璃盏药物的量减少了,但依然会起一些作用,白茸茸此时体内的药物还未散尽,远不如之前灵活威猛,所以中箭。
在落地时,它翻了个身,用自己垫在下面,接住了云长安。
风里全是霉雾在飘!屋子里回不去,也出不了这个院子。他们被困在院中了,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太后他们如何……又是什么人闯进了宫中。
瞳风匆匆撕下一片袖子蒙住了云长安的口鼻,与她一起拖着白茸茸到了院子角落里。角落的毒雾比院中要稍淡一些,不至于熏得人想吐。
白茸茸哼了两声,爪子搭在肚皮上,喘得越来越急。云长安确定了一下箭上无毒之后,稍稍放下心来,给白茸茸处理完伤口,这家伙呜咽着像只小猫一样往云长安的身边蹭。
“太突然了,是不是有内应?”云长安扭头看向瞳风,他怔立在树下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瞳风扭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勉强扬了扬。自打带云长安回来,他全部心思都在云长安身上,宫中各事几乎都不过问。而且,问也无用,有太后在呢。
眼前的一切是瞳风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敌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打到了他的眼前,而他却一无所知,甚至不知对方是谁,藏身何处。
白日里还一片详和的王宫,此时风里面全是鲜血的气味。他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道:“长安,我一点也不喜欢血。”
“我也是。”云长安抚着白茸茸的肚皮点头。
瞳风蹲下来,捧着她的脸说道:“我得过去看一下我母亲,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没问题。”云长安点头。
瞳风俯过来,额头在她的额上轻蹭,低喃道:“我怎么感觉我这一出去,就再见不着你了?”
“怎么可能啊!”云长安脱口而出。
瞳风抱了抱她,唇角微微扬起,拉起她的手,把一柄剑放到她的掌心,“拿好,除了我,谁敢靠近你,你就刺他。”
“好,你去吧。”云长安握紧剑,朝他点头。
瞳风猛地站了起来,大步冲进了毒雾中。在雾汽最浓烈处,他突然扭头看了一眼云长安。她正握着剑,朝他这边看着。见他停下脚步,于是朝他挥了挥剑。
瞳风咧咧嘴,继续往前奔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雾汽深处。
越站在权势巅峰,越危险。不知有多少人想取代你,吞掉你,撕碎你。瞳风洒脱惯了,受不得拘束,更不愿意过勾心斗角的生活。
此时的他有些灰心,一心想救出太后之后,远离这是非之地。
什么责任道义,什么凤凰血脉,与他何干?
为何一定要有大志向?为何就不能一壶酒,一柄剑,一匹快马走天涯?
人,为何要活着?
——
整个王宫上方都萦绕着绿色毒雾。
在后山上,两匹马并立着,马上之人一人在得意洋洋地笑,一人冷面相对。
“四弟,这奇景可好看?”慕轲寒笑完了,扭头看向身边的慕正曦,“听我的没错吧?在这世上,只有你我兄弟真心联手,才能创立大事业。”
“你不怕我现在杀了你?”慕正曦冷冷地问道。
“哈哈,我还真不怕。我有把握你们都不会杀我。老家伙不杀我,是因为他需要我给他四处闯祸,牵制你们几人。慕长情不杀我,是因为我手下机关暗哨遍布,他随时能从我手中截取情报。你不杀我,原因就更简单了,你需要我。”慕轲寒自负地笑道:“我啊,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就一个希望,能长长久久地活得万人景仰。”
慕正曦仰头看了看天色,淡淡地说道:“天快亮了。”
“天亮之后就能进去,把他们一个一个全杀了。”慕轲寒一脸狰狞地说道。
“可是慕长情还没有下落。他就在暗道里困着,一定要先找到他,不论死活。”慕正曦沉声道。
“废话,一定要让他死!进去之后先拿下云长安为人质,这样就算慕长情能从暗道出来,迫于云长安,也只能向我们下跪。”慕轲寒不耐烦地挥挥手,恶毒地说道:“这一回,一定要让他们死透。还有那些什么狗屁的凤鸣人,统统剥了皮点天灯。”
慕正曦拧拧眉,不满地说道:“三哥会不会有一天也杀我?”
“四弟多心了。我绝不会杀你,若想杀,早杀了。你瞧瞧,如今大夏、盛元,天晋,邺国,这么大的天下,你一个人也管不过来呀,我们兄弟两个平分,岂不是更好?”慕轲寒撇撇嘴角,从袖中取出一只望远筒,朝前面看了看,嘟囔道:“记得含上解毒药,不然的话,谁进去谁死。”
马蹄声从他身后远去,他冷笑几声,收起了望远筒,不慌不忙地从马背上下来,走到一边的凉亭中坐下。
“主子,喝茶。”侍卫马上捧上了他的茶壶。
慕轲寒捧着茶壶喝了一口,摊开掌心,拔弄掌心一枚黑色的圆珠子。
“邺国的玉玺还在本王这里,也是天该灭他瞳风,这东西让我捡到了。不然的话,本王也猜不到他身上去。”他转动着珠子,只见光线从珠子的小孔上透进去,在地上连成了一只凤凰。
这是那天他在大营里捡到的,当时月光正好,那些光线在他掌心印出一个邺字,当时就把他给惊住了。邺国国主的玉玺与众不同,没想到居然如此精妙。
他明白,这东西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大营中,这是有人随身携带,又不慎掉落的……能拥有这东西的人,就算不是邺国皇族,也与之有脱不开的关系。慕长情身边的人他翻来覆去查过很多遍了,云长安身边的这几个师弟引起了她的注意,最终他的注意力停到了瞳风的身上。
“邺国的能工巧匠真多啊,瞳风这小子哪有这福气拥有这样的好事?本王替他照顾看凤凰城好了!”他摩挲着珠子,艳羡地说道:“本王要让这些人全成为本王的奴隶,给本王建一栋举世无双的宫殿!”
“王爷英明!若不是王爷神机妙算,宸王绝对拿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什么凤鸣族,都不是您的对手。”侍卫在一边拍马屁。
慕轲寒听得极高兴,连连点头,“什么叫权谋,本王这才叫权谋,不露声色间就把控大局。他们算个屁。等本王打开了金矿……”
他眯了眯眼睛,从怀里摸出图纸,对着月亮展开,得意地笑道:“云长安这丫头还是走通了金矿矿道的机关,照这个来,金矿必开,那些黄金全是本王的了。”
“我们的人不进城吗?”侍卫问道。
“毒雾散点儿再去,别那么蠢。”慕轲寒撇了撇嘴角,慢悠悠地说道:“慕正曦是迫不及待,本王可不急。本王什么事都能等,等到最后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