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见她不动,瞳风急得直跺脚。
“出来之前我们可是盟过誓的,我不回去大家都要挨罚。”云长安轻轻吸气,扭头看向慕长情。
慕长情眉头紧锁,握着她的手不放,“我随你去。”
“别,他那人脾气古怪,若你同行,瞳风他们会打得更惨。”云长安拧眉,嘟囔道:“你放心,我会收拾他的,如今他真和我交手,不见得是我的对手呢。”
“哎呀,别吹了,赶紧走。”瞳风不由分说地拖着她就走,跑了几步,倒退着指慕长情,“白马拉车,珍珠为裳!认认真真来下聘礼,不然大师姐才不回去。”
“乖!”云长安扭头朝他笑了笑,声音清脆,“我会去找你的,它日黄金台上见,珍珠长裙给我准备好。”
“就这么让她走啊?”和玮小声问道。
慕长情挥了挥手,压低声音,“先处理这边的事。”
“是。”和玮转头看向慕正曦。
这两兄弟已有近两年未见了,此时隔着数十步的距离,冷冷相望,眼眸之间没有半点亲人情义。
权力欲望是可怕的事,它能活生生地扯断血脉关系,把亲人推向尖刺两端。身为皇子,是荣耀的,也是悲哀的。你不想争,身边的人却推着你去争。不争即没落,即死,即灭。
“这小子害得林渊成那般模样,”和玮握紧拳头,咬牙说道:“今日定要让他有去无回!”
话音才落,只听得夙染夫人过去的方向传来了异动。慕长情脸色一沉,立刻带着追上前去。
往前是天晋的领地,这就是慕长情选择从这里上岸的原因,让两边都不好插手。
慕正曦站在原地没动,一脸冷漠地看着慕长情一行人匆匆越过了天晋边界。
“宸王,他居然把浮屠城的人带出来了,那郡主的计策是不是落空了?浮屠城中有海战上千,有珍宝无数。若能悉数带出来,那我们就不愁了。可现在要怎么办?”侍卫担心地问道。
慕正曦嘴角抿了抿,没出声。
“郡主受伤了,我们要不要现在回去。”侍卫又问。
“不必管。”慕正曦盯着路上扬起的尘土,低声说道:“弄清楚一下融化了盾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们有的东西,我们也必须有。”
“是,属下马上去打探。”侍卫抱拳回话,脚尖悄然躲开了快淌到脚边的铁水。
这些东西对铁器和铜器的腐蚀性极强,那么坚硬的盾牌都化成了一滩泥,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那个云长安,真是命硬啊。”站在另一边的侍卫嘀咕道:“还真是神奇,那轮椅居然会飞,还有盾牌……她到底是什么变的,怎么活下来的?”
“戴着假面,是不是脸毁了?”
“腿瘫了,脸毁了,还能回来。这云家人是有九条命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慕正曦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越来越难看,背在身后的双手用力握拳,骨节嘎地响了几声。
——
青山绿水,白雾环绕。
云长安往溪边看,大国师就坐在溪边洗他的白帕子。
衣衫大敞,裤角高挽,水浸湿了袍摆,沾上了草叶。乌黑的发尾在水里泡着,不时有小鱼儿游过来,大胆地撞一撞他的发梢。
“我要回他身边,我出师了。”她抿抿唇,脆声说道。
“十万金呢?”大国师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地问她。
“拿去。”云长安丢过一只铁盒子,“这东西,起码值三十万金。”
大国师扭头看向摔在身后草地上的铁盒子,冷冷地问道:“何物?”
“给你找的媳妇的画像,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云长安手指在扶手上轻叩,冲着他笑,“师父以后就有人伺候了,也不孤单了。”
大国师刺了她一眼,继续搓洗帕子。
“苏洛山河图我把地名图全部标出来了,值不值三十万金?”云长安问道。
“不一样。”大国师淡漠地说道:“这是你本来就应该给我的,我给你治腿,给你饭吃,还教你本领。这图本就应该给我。”
云长安靠近他了一点,身子往前俯,盯着他的侧脸说道:“你一直阻挠我出去,是不是怕我出去之后比你还厉害?大家会遗忘你这个人?大国师在外面的心里,早就等同于虚无了。你看不惯外面那些人过得潇洒自在,所以处处给他们找事。这一年多,没人理会你,也没人管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寂寞了吧?不甘心了吧?不然,你去寻个主子,我还是和慕长情在一起,我们比比?”八壹中文網
“学了这么久,激将法还没学好。”大国师冷笑,拧干净帕子,用力抖了两下,随手往水里抛去。
溪水顿时变成了蓝色!
云长安飞快掩住口鼻,不去闻这异香。他又弄出新的毒药了!
“师父,我们回来了。”冬小酒他们赶到了,齐刷刷跪下磕头问安。
“自己领罚去,每人一百鞭子。”大国师锐利无情的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个一个地扫过。
“谨遵师命。”冬小酒看了一眼云长安,眉头微皱,起身就走。
“喂,为什么罚他们?”云长安不乐意了,恼火地说道:“总要有原因吧?”
“擅自插手他人之事,还用我说吗?你入我门时,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一天是我门人,一天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你也一样要受罚!”大国师慢慢转身,傲气看着云长安。
云长安深深吸气,“行,罚吧。既然我是大师姐,我先领罚。”
她转过方向,笔直地往行刑的空地走去。
护卫已经捧出了鞭子,等她一到,立刻把她从轮椅上拖了起来,双手直接扣到两边柱子的拉环上。
她双腿无法用力,等同于吊在空中,一双胳膊顿时像要断掉一样。
“打完之后,你我两清,我必要带着冬至和春夏,还有十一离开这里。”她盯着大国师,冷冷地说道:“你收我为徒,无非是想看女子的承受极限。我已经证明给你看了,女子绝不会比男人差,甚至更聪慧,更强大,更有力量,更有韧性。打吧,赶紧的。”
护卫倒有些犹豫了,举着鞭子朝大国师看。
“师父,我来替大师姐领这一百鞭。她入门这么久,也从来没挨过鞭子呀。毕竟是个女子,这么一百鞭打下去,还能行吗?”瞳风跪下来,满脸焦急地说道:“况且,这也不是插手别人的事,我们是遇上了残害大师姐的毒妇。为同门报仇,这不是应该的吗?”
“混帐,加一百鞭。”大国师顿时脸色一沉,眼中杀气腾腾地看向瞳风。
“瞳风,别说话了。”冬小酒马上拦住了瞳风。
这一百鞭是要加到云长安身上的!
“师父请恕罪,徒弟不敢了。”瞳风脸色惨白,重重磕下几个响头,额头俯地,再不敢多言。
“打!”大国师转头看向护卫,冷声呵斥。
护卫手起手落,一鞭子重重地抽打在云长安的背上。
“你怎么这么恨我?”这鞭子下来,云长安差点咬到舌尖,痛得浑身发抖。挨鞭子果然很疼啊!
“我憎恶不守规矩、自以为是的人。你跟我学了这么久,还没懂得言出必行的重要性吗?”大国师又坐下去,洗另一块帕子。
云长安当然懂!治军当严,言出必行。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任性妄为。可是,她这又怎么算是不守规矩呢?
“当然要算。你入我门,就当遵守我门规,爱惜同门性命。他们为你而冲锋陷阵,现在又是为你要领罚下跪。云长安,你到底错是没错。”
云长安咬紧唇,忍下了接下来的三鞭子。
一百鞭下来,她只怕背要烂透了。
瞳风往前膝行了几步,又想说话,又不敢出声,急得眼眼眶都红了。
护卫就要打下第五鞭子的时候,突然间有一支利箭呼啸而来,穿过鞭梢,把鞭子钉到柱子上。挥着鞭子的护卫被鞭子甩起来的力道甩出了数步之远。
“够了!”慕长情的身形稳稳地落在云长安身后,手起手落,削断绑在她手腕上的绳索,把她抱到轮椅上。
大国师再度慢慢地站起来,拿着帕子轻擦手上的水,“怎么,当年护不住,现在护得住吗?”
慕长情双瞳骤然紧缩,拔下钉着鞭子的利箭,另一手取下背上长弓,飞快地射出一箭。这动作非常快,当利箭擦着大国师的头皮飞过去,直直地飞到溪的对岸,钉入草地时,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到此为止!念在你照顾她一年九个月的份上,我今日只带她走。若你再敢伤她,你我刀剑再见。”慕长情又搭上一箭,与他对视。
“带得出去吗?”大国师从溪中出来,冷笑道。
“平日你教我训练我,怎么罚我,我都甘愿。但今日我不服!你把冬至和春分还我!还有十一,我都要带走。是,你曾帮过我,他日你若有事,我必会回报你。现在我就是要带走自己的姐妹兄弟,你不得拦我。”云长安的背上剧痛,她硬生生忍着,和他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