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云长安好奇地问道。
慕长情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从墙上的火光上划过，沉声道：“这种文字是属于一个叫南冲的小部落。”
南冲？慕正曦依稀记得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他想了好一会儿，急声说道：“那个盗印离开的柳公公，他是南冲人！但是南冲部落早就在一场瘟疫里消失了，听说整个部落没人活下来。柳公公是因为早年被人贩子拐进盛京城，因为相貌丑陋，有半边脸是红色胎记，所以无人愿意买回去做奴隶，所以人贩子把他卖去当太监。”
慕长情举着燃着火光的长箭，又说道：“这上面的话是说，只要南冲部落有一人活下来，就要让仇人死无葬身之地。”
“这么说，南冲是被人灭族的。”慕正曦拧眉，视线回到墙壁上，“但此事当与我盛元无关，那年父皇还未登基呢。而且，也从未听朝中有人提过此事。”
写了满山洞，这么多字，就这么几句意思？
云长安才不相信呢？她默默地把字记进脑子里，捡来树枝，扑灭上面的火光。
“这墙壁为何能烧起来？”慕正曦看着她不停地挥舞树枝，忍不住问她。
“我的秘方。”云长安扫了他一眼，“不过，若宸王若愿意拿一千两银子买我的秘方，我可以考虑把秘方卖给你。在两军对阵时，这种东西还是挺有用的。”
一千两，不多。
“好。”慕正曦点头应允。
“给我啊。”云长安朝他勾手指，“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现在心情不错，所以愿意卖给你。”
“先欠着，我给你写字据。”慕正曦有些尴尬，平常都是侍卫带着银两，他很少在腰上挂钱袋子。
“也行，每天加一百两息钱。”云长安想了想，点头同意，“写欠条吧。”
“回去……”慕正曦更尴尬了，这里没笔墨。
“拿去。”慕长情捡一块焦木，递上帕子给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家小十二很会赚银两，我很满意。”
慕正曦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接过焦木，一手托起帕子，飞快地写下字据。
云长安举着帕子看了会儿，向他福了福身，轻笑道：“若世上多几个这样的王爷就好了，小女谢宸王殿下恩赏。”
还不如叫他前相公呢。
慕正曦看着她神彩飞扬的小脸，心脏扑通扑通，急跳了几下。
“时辰不早了，赶路吧。天亮了，就不好进寨子了。”慕正曦定了定神，走过去熄灭火光，抬步往山洞外走。脚踩在黯淡的火球上，嘎嘎几声，把火球踩成碎末。
他真的心乱了。
慕长情看着他的背影，唇角轻勾，手掌在云长安的头顶上轻拍两下，“小十二，跟着我的道能发财，没错吧？”
云长安撇嘴角，轻哼一声，快步往外走。
月光正好，慕正曦的背影孤寂而挺拔。他实在算是一个俊逸无双的男子，这几日在她面前也足够忍耐。就是不知，他能忍到何时。能忍者，终能成王。慕长情就忍得不好，分明白袍人扮得极妙，楞是自己露出破绽，让慕正曦给撞上了。
“为什么？”她突然转过身，抬头看向他。
他走近了两步，抬手轻抚她的小脸，慢吞吞地说道：“因为我想。”
她以为他会听不懂，或者答非所问。但这答案分明是告诉她，他听懂了。
“不知道你说什么。”她抿抿唇，有些后悔问他。知道了又怎么样，反正她不想对他有任何感觉。她也没那个自信，觉得她可以让他心生缠绕，为她念想。
“装傻。”他跟在她身后，顺手折了根树枝，轻轻扫掉她肩上落的雪。
“谁会比你更能装傻？装了这么多年，想不到还懂南冲文字。你刚说的都是真的吗？”云长安放慢脚步，扭头看他。
“当然。”他点点头，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字。正是云长安方才看过的南冲字。
“什么意思？怎么读？”云长安小声问。
慕长情教她念了一遍，低低地说道：“意思是，该吃饭了。”
怎么可能！云长安撇撇嘴角，暗中把那四字记牢。她总有办法知道这四字是何意思。若是骂她的话，她就揍他给他下毒！
“小心。”走在前面的慕正曦突然停下脚步，闪身躲到大树后。
慕长情拉着云长安的手，绕到树后。
枯枝断裂的声响后，前面出现了一团黑影。云长安定晴看，那是一匹狼！它走到光下后，两只眼睛闪着绿幽幽的光，阴冷冷地朝他们这边看。
紧接着，一匹，两匹……更多的狼渐渐出现。
它们闻到了人的气息，捕猎来了！
以他二人的功夫，灭掉这些狼群轻而易举，甚至可以带着云长安从枝上离开。
但是云长安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不仅来了狼群，树上也有动静。那是花豹，它们擅长爬树。若是他们在树上行走，花豹会追逐他们。到时候林子里闹出动静，会惊动敌人。
慕正曦朝慕长情打手势，示意二人一上一下，各自解决掉麻烦。
“不能杀，这些野兽应该是有人伺养的，一旦有血腥味儿散开，还可能会引来别的猛兽，那时候动静就大了。”云长安在慕长情耳边小声说道：“得想办法躲开。”
慕长情揽住她的腰，纵身跃起，轻轻地落在枝头。积雪纷纷落下时，花豹弓起了背，虎视眈眈地看向他们藏身的地方。
嘘……
慕长情吹了声口哨。
一只猎鹰从枝叶间冲起，引开了花豹的注意力，趁这功夫，慕长情抱着云长安，又落到了更远的一株大树梢上。
慕正曦那里比较麻烦，狼群离他近，并且已经发现了他。他若不想闹出动静，必须让狼群在瞬间失去战斗力，并且不可以发出狼啸声，引来五凉山寨人的注意。
“帮吗？”慕长情问。
云长安呶嘴，“又不是我哥。”
慕长情点头，“也对。”
他话音刚落，把她往树上一放，身形掠起时，手中长弓挽开，急发两箭，把头狼放倒了。一箭穿过它的脑袋，另一箭射中它的脖子，带着它往后飞。
慕正曦的身形也在此时扑出，不过不是打狼，而是接住中箭的头狼，飞快地把它塞进了厚厚的雪地里，趁血腥味飘开之际，用积雪掩埋住它的尸体。
兄弟二人配合极好，接连埋掉了十多只狼。
云长安看得正入神，突然闻到了腥味。她缓缓扭头看，花豹不知何时已经靠近，正向慢慢伸出尖爪。
云长安一慌，直接栽下了大树。
嗖……
白影闪过，她摔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上。勉强趴稳后，她抱住了茸茸的大脑袋。
小白狮！
这家伙动作怎么这么轻？一直跟着三人，却没发出任何声响。
大家伙，好手段。她大胆地摸了摸小白狮的脑袋。它长得很快，现在已经很强壮了。想想当时看到它的第一眼，它还像只小猫儿，躲在慕长情的被窝里。
花豹显然对小白狮有惧意，慢慢缩了回去。
小白狮抖了抖身子，不客气地把云长安抖下去。看来，它不喜欢有人骑它背上。
云长安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向前方。剩下的狼群正在夹着尾巴往后退，头狼已死，它们有些无措，但面对猎物，还是不想退开。
突然，慕长情抬弓对准了慕正曦，满眼杀气。
慕正曦神情一怔，身子僵直地站着，眼神也跟着凉了下去。
“后面。”就在此时，慕长情放箭了，擦过慕正曦的头顶，射中他身后准备扑过来的狼。
慕正曦急速转身，飞快地踢动积雪，埋住它。
剩下的狼夹着尾巴，掉头就跑。
“走。”慕长情抓住云长安的手，一路疾奔。
这一回，三个人再没停下，也没说话，按地图所标的小路，一直到了五凉山寨的西北角上。外人只知寨子里住着土匪，这些年来与官府勾结，打劫来往客商，把一条繁华的官道楞是弄成了荒芜人烟的野地。世人皆以为是官匪之祸，可能从来没有想过这只是障眼法。
三人趴在高墙上，看着寨子里走来走去的黑衣士兵，听着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意外。
这些全是盛元人！
盛元人把五凉山土匪寨子给占了，天晋皇帝不知道吗？
“不知道是谁的人。”云长安看了看兄弟二人，小声说道：“咱们打赌吧，一千两。都写在帕子上，交给我保管。”
二人看向她，皆沉默。还不如直接说把银子给她呢！
“不然，咱们都写到自己的袍子里面，如何？等事完了，咱们再兑现。”云长安双眼放光，主动拿出半截烧焦的树枝，打了个滚，抓着自己的袍摆，在里面写名字。
“小十二就爱玩，我陪你玩。”慕长情慢吞吞地说完，也依样在袍子里写字。
慕正曦看了看二人，坐起来，略加思索，在袍摆里工整地写了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