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尹泽锦给她下了毒,毒了她的脑子,毒了她的心,毒了她的所有,让她再没办法将他的毒从心里剔除。箭拔了,血流了,伤疤结了。也不能不爱他。
她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可是放弃不了,于是她再一次给了自己一次机会,她想再一次的抓紧尹泽锦,抓住爱,人总是这样哪怕上一世的伤再痛,这一世的伤痛既然已经治愈,萧婵却依旧回味,最坏大不了自己再痛一次而已。
“好,只要是你觉得对的,觉得值得的,觉得想要的,我就答应你。”武昊收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哪怕死,我也陪你。”
武昊深知自己有这样的机缘,能够再活一世,他的使命是何,那就是保护萧婵,却不是占有萧婵,既然萧婵如今找到了自己的心之所向,他便再没有资格阻拦,只是希望萧婵这一次不会再那样受伤,自然,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萧婵受哪般的屈辱。
萧婵忽然不敢看他,她是自私的,为了私情,却置她曾经一直珍视的人于不顾。哪怕与尹泽锦大婚,是踩在钢丝铁网,刀剑锋芒上,她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情了吧!一直她不了解的情爱,却能将人心演变到这种如斯的地步。
除了对武昊!
她看着武昊,他微抿着唇,目光没落在不知什么方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想着,她私自做了决定,对他其实是不公平的。他因为见识了自己上一世的原因,受了这么多苦,如今,还要因为她爱上尹泽锦,而无法与他在一起,而为她放弃生命。
她低低喊了一声,“武昊!”
武昊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她。
萧婵动了动嘴角,想再说对不起,可是触到他的目光,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了。
武昊忽然对她笑笑,“我生在元照国,长在元照国。你我都一样。对你我来说,无非是有共同的上一世的记忆这一点儿牵连而已。但是上一世的经历想必让你谨慎了很多,这一次你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这些天你的沉默,我都知道,既然心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也希望你能够如愿以偿,不过这一次我不会走远了。”
萧婵看着他。
“我虽然喜欢你,但是喜欢不一定要白头偕老,耳鬓厮磨,日夜相对。拿不到你的心,因有什么牵连,强行在一起,反而是贬低了你我的情分,也许在以后日积月累中,情分都会消磨殆尽。”武昊温和地道,“就这样吧!哪怕我们会步上一世的后尘,活不了几年,但也能保留下一些珍贵的东西,这已经足够。”
萧婵闻言眼眶微湿。
武昊莞尔,“这么长时间,我也想明白了,你一直遵从自己的本心而活,做什么决定,都是心之所向。依着你的性情,你也该是这样的选择,这才是我认识的萧婵。”
“武昊……”萧婵看着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此生得一知己足以,萧婵此时此刻才真正的明白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含义,她也真正的体会到情意深重的彼此,有温暖人心的力量。
武昊虽然是武生,但是他从不鲁莽,他亦是医者,很是温暖,很是细腻,他总是能够看到她心里的情绪,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她的内心,让此时内心也有些惶恐与纠结的萧婵,安稳了许多,许多……
“我知你的心思,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武昊怅然,“这两日的困顿,若是尹泽锦能有办法,你们能顺利大婚的话,一切都好说。若是你们不能顺利大婚,你既选择他,还是要面对二皇子为难。以后的路怕是艰难得超乎想象。我们之间的身份牵扯,就到此为止吧,你不要再多思多想了。这两日,一定要护住自己平安。”
萧婵点点头。
武昊伸手摸摸她的头,低声道,“萧婵,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我也是你的亲人。你要记住这一点。可能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我们就十分亲近了。所以,这一辈子,才没相处多少时日,就觉得比旁人亲近妥帖。”
萧婵身子震了震,忽然想要脱口而出告诉他,无论他们上一世是怎么样的,但是这一世她确实对武昊很是亲切,从第一次见面就很亲切,一直很亲切,哪怕他拿来了缠心丝给尹泽瑞,萧婵也并没有把他和尹泽瑞看成是一伙人,就是有那样一种巧合。
武昊撤回手,看了看榻上大红的喜服,“这件衣服很是美,上面的绣作也堪称完美,你穿上定能倾人城,倾人国。”话落,他慢慢地站起身,“我去看看他们收拾得如何了!别有什么落下。”
萧婵紧抿住嘴角,点点头,干涩地吐出一个“好”字。
武昊走了出去。
萧婵看着他身影出了房门,身子泄了全部的力气,伏在桌子上,本已经做了决定,可是如今事情已经说开,说完,她却如刀割般地难受。
武昊!
那日武昊在向萧婵坦白他的上一世记忆之时,萧婵吃惊,但是看见他的样子,萧婵全部相信,只因为他是武昊,这就足以让萧婵相信他。
只是萧婵能够听得出来,武昊隐瞒了什么,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想要告诉萧婵的,或许是他一时的难以启齿,萧婵没有立即问,她在等待着他那一日准备好了,再向她诉说。
只是那一刻到现在还没有等到,萧婵依旧不知道是什么,现在她想,或许是武昊上一世在萧婵死后经历了什么,他又是怎么离开的,是怎么又到了这一世,自己默默的等待着她的到来,又是怎么看着她走向了别人。
武昊!
她曾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只要武昊有任何的要求,无论怎么样她都要做到,只要是他要的,可是到头来,她自己却先放弃他了。当然,也放弃了自己。
尹泽锦!
尹泽锦!
尹泽锦!
……
她用力地默念了好半响这个名字,心底的疼痛和难受渐渐地消失,她才站起了身,回了房间。
响午,尹泽瑞在大厅用的午饭。
响午后,林钰,小畈,尹泽一三人拾掇好萧婵出嫁的一应事宜,又对她嘱咐了一番,但还是不放心,三人的脸上都有些郁郁的忧色。
相比较三人,萧婵心里平静,神色清淡,没有什么紧张。萧婵没有见到武昊,知道他应该去暗中安排了,她出了西苑,去了大厅。
尹泽瑞和萧晟正喝着茶等着她到来。
萧婵进了画堂,径直走到萧晟面前,慢慢地跪了下去。
萧晟板起脸,“婵儿……你这孩子,好好的跪什么?快起来。”
“父亲,既然我是以公主之礼出嫁的,那天不能拜别您给您磕头,今天就先磕了吧!”萧婵道。
萧晟眼眶一红,没说什么。
萧婵着着实实地磕了三个头,抬起,见父亲老眼含泪,她也不禁红了眼眶,自己活了两世的光阴,这确实是第一次给父亲磕头。
说实话,这样给父母磕头,这样心里面哪般心疼父亲的时刻,萧婵等待了两世的光阴,上一世到死,他们父女二人都没有和解,萧婵含恨而死,这一世醒来,没想象到还能够这样,只是一心想要解决了尹泽瑞,想要报仇,一心要尹泽瑞得到报应,一心想要报复陈氏和萧颖。
含着怨恨,愤恨重生的她,没有想到这一世自己还得到了真正的爱情,无论和尹泽锦有没有结果,萧婵觉得自己得到了,现在和父亲有了这样的原谅,她萧婵有了家,也算是这一世的意外惊喜,她很知足,这两日要做的事情很多,喜服等待着她,所有的人都觉得她真的是死心塌地的爱上了尹泽锦,要跟着她走了,却不知道,这两日她已经做好了和尹泽瑞同归于尽的想法。
“出嫁了,你就不是萧府的女儿了,就要随夫姓,以夫家为己任,到底是不同了。”萧晟伸手扶起她,“你这丫头,起来吧!真是让人操心。”
萧婵站起身,低声说,“我永远是萧府的女儿!永远是父亲的女儿,即便嫁人也是。”
萧晟摸摸她的头,想说什么,但碍于尹泽瑞,终是作罢,只对她摆手,“快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很多事情,父亲也不能拿去看看你,你只需要打扮好自己,安安心心的等待出嫁就可以了,什么都不要去想,这两日就在西苑待着就行了,快去吧。”
萧婵点点头。
出了画堂,萧婵也没心情说话,她不知道自此踏出萧府的门她能不能顺利大婚,但是知道,从今往后,正如父亲所说,到底是不同了。顺利的话,以后再回萧府,就是她的娘家了。
看来父亲也是知道了什么,让她一直呆在西苑不要出来,萧婵目光冷沉,她怎么能够呆的住,这一场戏可以说是萧婵重生回到上京城后,一直想看到的,是她一手造成的,无论是什么因,又或是什么果,最应该见证的就是她了。
今日,皇宫看似一派祥和,这萧府也是安心的准备着婚事,甚至上京城都是静待着两日后她和尹泽锦的大婚,只是萧婵知道,危机暗涌,尹泽锦很危险,甚至惠贵妃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