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等了片刻,有人来回话,“西苑并没有打起来,武昊公子去了,拽了大皇子殿下去屋中谈话。”
三人闻言心下踏实下来。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天色彻底地黑了,尹泽锦才从内院走出来。
惠贵妃出了会客厅,迎向他,“今日天色晚了,你是回府去住?还是跟母妃回去青竹苑?还是去军营?”
“去军营!”尹泽锦道。
惠贵妃深深的看了一眼尹泽锦,点点头,也不多问,和萧晟告辞。
萧晟见尹泽锦面色不善,也懒得再多话,送三人出府门。
出了府门后,尹泽锦翻身上马,也不等惠贵妃,纵马离开了萧府,向城门而去。
惠贵妃上了马车,礼部尚书也上了另一辆马车,在萧府门前停了一日的马车启程回宫。
车内,宛沁看着惠贵妃感慨,“总算是太平地过了今日。”
惠贵妃叹了口气,“武昊公子能有什么事儿拉着锦儿谈的?他医术高绝,不会是给他看诊吧?什么诊用了一个时辰?”
今日尹泽锦刚刚来,说狩猎用了一整日的时候,惠贵妃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前两次也是因为刚刚赐婚,有些表面功夫他还是要做,但是这一次的纳礼是大礼,尹泽锦就是再任性,也知道孰轻孰重,现在的他,绝对是不可能再让萧婵伤心了。
宛沁一愣,“娘娘想的周到,我到没想到这一层,您是说大皇子病了?”
“不一定是病了,怕是受伤了!”惠贵妃抿起嘴,“这孩子到底是我手把手拉扯大的儿子,这么多年,若论了解他,我这个当母妃的自然当仁不让。纳征是大礼,他怎么可能不赶着时辰来?一定是被什么事情拖住来不了。两只梅花鹿而已,岂能难得住我儿子的本事?”
宛沁不禁着急,皱眉,“在这上京城,谁敢对殿下下手?”
惠贵妃冷笑,“宛沁,你也不是第一日在宫里了,这宫里的风风雨雨什么时候停过,这锦儿这一年里,几次要不是萧婵,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要锦儿命的人可能不多,但是那个人的决心和手段却是不容小觑。”
宛沁一噎,沉默了一下,也更加担心,“娘娘是说,这二皇子知道殿下拿到了兵权,想要杀了殿下?”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当然了一个兵权的到手,基本上就把他这个暂理太子给架空了,他自然是想要锦儿的命。”惠贵妃冷哼,“今日纳征,应该是尹泽瑞那小子从中作梗,他的胃口可是很大呢,又是皇位,还想要抢别人的未婚妻。”
惠贵妃心里明了,尹泽瑞这段时间旁若无人的进出萧府,别人知道他娶了萧家的二女儿,来了萧府也是正常,但是惠贵妃却知道,他并不是去看萧将军和萧二夫人的,他每次都会去戏院,如此行为她怎么会不明白尹泽瑞在痴心妄想着什么。
“只是娘娘,现在二皇子就是暂理太子,也被大家都默认为太子了,未来的储君人选,您可不敢这样直呼二殿下的名讳了。”宛沁小心的说道,“他筹谋多年,如今皇上早早就交了权,就差退位了。不可小视,而且奴婢最近发现了皇后派着人没日没夜盯着我们青竹苑,现在就等着我们出什么差错呢。”
“我还怕了他不成?”惠贵妃不以为然。
宛沁叹了口气,“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后和二皇子殿下等这一天实在是太久了,绝对是不会再让谁取缔了,所以他们现在就是在找我们的纰漏,这将来他们……真能容下?”
惠贵妃脸色微变,“皇后现在着急了,她找本宫的纰漏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一次没有大肆张扬,恐怕是憋着什么坏,一次性让皇上对我完全失去耐心,到那时候,锦儿也会受到牵连。”
宛沁伸手抓住惠贵妃的衣袖,“那怎么办?”
惠贵妃拍拍她的手,“青竹苑以后如何,谁也不知。本宫想了这些日子,挚王千里迢迢进京数日了,皇上没让他离京,似乎把他给忘了。但堂堂封地而来的亲王,谁会忘了他?哪怕皇上病中,也是忘不了吧!恐怕是另有安排。”
宛沁也忧愁起来,主子的安危便是她的安危,主子的兴荣,自然也是她们,宛沁跟随惠贵妃多年,惠贵妃怎么样,早就影响着她了,“我不管这未来如何,只求您与殿下平安。还有我们殿下顺利娶妻,给您抱孙子。哪怕咱们不要这烫手的富贵都行。”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惠贵妃低声道。
也确实,这些年要是她在深宫之中,没有宛沁的帮忙,每天宛沁的陪伴,是怎么也不可能走到今天。
“说什么辛苦?”宛沁握着惠贵妃的手,“我们在深宫后院里蹉跎了半辈子,但好在都想明白了。娘娘您要出宫的想法还在不在,到最后奴婢陪您去,我们耕耘几亩小田地!”
“好!”惠贵妃点头,“这么多年,我也累了。想出宫是本宫想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到时候本宫什么也不会管的,只要出宫。”
第二日一早,嬷嬷便进了子苑。
萧婵昨夜在尹泽锦走后不久就睡了,一夜无梦,早上醒来,分外精神。见嬷嬷前来,她笑着道,“这些日子,忙坏您了!看着都瘦了。”
“小姐若是能和大皇子恩爱和美,平安顺遂地过一辈子,我就是忙点儿,累点儿,又算什么?这样我们主子在天之灵也能够安息了。”嬷嬷感慨地道。
因为之前萧婵的母亲杨芷晴是他们的嬷嬷,现在是萧婵,所以她妈妈自动成了主子的称谓。
萧婵笑了笑,“您一大早来,可有什么事儿?”
嬷嬷看着她,“是为做衣服的事儿,如今纳征之礼过了,距离大婚时日不多了,其余的寻常穿戴的衣服,我和绣娘都能做了,可是这嫁衣,都需要待嫁的姑娘自己绣。我是过来问问,您这嫁衣……”
“您拿过来吧!我自己绣。”萧婵道。
萧婵心虚,毕竟这两世她都没有好好的学习女红,怎么可能绣的好看,只是现在她拒绝嬷嬷的话,就会被嬷嬷知道,她从现在开始就并没有认真的在准备着和尹泽锦的婚事。
萧婵甚至知道,这件婚事不可能顺利举行,只是她如此说,有谁会明白,大家只会觉得她胡闹吧!
“您身体行吗?可吃得消?”嬷嬷担忧,“若不是这嫁衣的针线别人不能轻易代替,我真是不想来打扰您。”
“这些日子伤养得差不多了,我也精神了。您拿过来就是了!我虽然不常做针线活,但是针法却不慢。一个月内能做好了。”萧婵道,“我自己的嫁衣,自然不能假他人之手。”
嬷嬷打量她精神确实比前些日子好太多,便点点头,“我稍后就让人拿来。”
萧婵忽然问,“尹泽锦当日穿的衣服,谁给做?”
嬷嬷一愣,“大皇子的秀衣,都是由尚衣局负责的,他们肯定早就开始准备了!”
“皇宫里不是还有尹泽瑞的婚衣要做吗?”萧婵想了一下,“这尹泽锦是头婚,尹泽瑞却不是,这尚衣局怎们能够好好对待”
“这……也是!”嬷嬷点头,“……”
“这样,您一会儿跟父亲说一声,让他带你进宫一趟,问问惠贵妃,可不可以让她跟尚衣局的人说一声,尹泽锦的衣服就送来给我吧!”萧婵道。
嬷嬷一惊,“小姐?”
萧婵看着她,“嗯?”
这件事情萧婵很早就想做了,这一次尹泽锦的喜衣,她实在想做,或许看不见他穿上是何样子,也不知道他从八抬大轿上迎接下来的说那方女子,但是毕竟爱过一回,若是萧婵亲自做的喜衣,尹泽锦应该是会穿起来的。
“您自己的嫁衣就赶时间,若是再加上一件男袍,岂不是更要挤时间?这怎么行?万一累坏了……”嬷嬷不赞同,“惠贵妃毕竟有办法,您就别管了。胳膊和肩膀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嬷嬷,你说,人一辈子,是不是只有一次大婚?这一个人的心也就这样大,是不是只能够容得下这一个人呢?”萧婵忽然问。
嬷嬷一愣,“是啊!”
“只有一次,我想亲手绣我给我这心里装着的这个男人的新郎服。”萧婵看向窗外,心中无限情绪,“但愿,我们能够心有所愿,都能达成。”顿了顿,她低声呢喃,“若是不能,我也尽力了。您就答应我吧。我针法快,累不坏。”
嬷嬷忽然心疼,想说的反驳话再也说不出来了,想到十几年前萧婵的母亲,见到萧将军后,也是这般心动,自己的婚衣都让夫人做了,却独独要给萧将军做婚衣,无奈地道,“好好,我的小姐,我答应您了。您真是和夫人一个脾气!当年萧将军的新郎服,也是夫人亲自绣的。”
萧婵一愣,“竟有这样的事儿?”
“是啊!”嬷嬷笑了,“当年夫人可真是爱惨了萧将军。不但新郎服是她亲自绣的,后来一切他的穿戴,从来不假手于人。我侍候在身边,一点儿小针线也不让我碰,宁可她自己累点儿。”
“爹和娘虽然未相守白头,但爱过一场,也是圆满了。”萧婵道。
当日,嬷嬷从西苑出来后,收拾了一下,便让萧晟带着去了皇宫。
她跟惠贵妃说了以后,惠贵妃毫无推辞,马上就派人去尚衣局,不多时便派人隐秘地将一匹大红的锦缎送到了萧婵的西苑。
两匹大红的并蒂莲缠丝的沉香锻织花纹锦绸摆在了萧婵的内室,阳光洒下,光华点点。
萧婵轻轻地伸手拂过缎面的并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