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萧婵冷漠的脸,她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全然将他刚刚说的话抛之脑后的样子。
良久,这里再无其他的声音,萧婵无心开口,萧晟也僵持着等待萧婵的答案。
突然萧婵将手中的药罐“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眼神凌厉的看着萧晟。
说道,“是吗?现在最大的坏人已经成了我是不是,那您又何曾想过这身上的毒血并非我所想,我又有多么的希望我的娘亲能够陪着我长大,哪怕不要萧府的嫡长女都无不可,我只想要娘亲,你以为那是你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对我而言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人吗?试问这世间从古至今有几人是出生身上有毒血的,您真的就相信是天意而非人为吗?对于您的二夫人你给予了那么多的信任,她说的话您便听之任之,但是我呢,我也是您的亲生女儿,你可曾听过我说话,可曾信过我的话。”
这些年从未曾有过机会,萧婵能够这样的跟萧晟说过话,一直都是萧婵想要去看看出征回来的爹爹,却每次被萧晟的眼神吓了回来,久而久之她只敢远远的看一眼萧晟,待到萧晟察觉的时候,她就已经躲藏了起来,也只有这一世里,萧婵已经经历过那样的生活,深知她自己的妥协并不会让她们是她有所改变,只会让她们变本加厉的无视她,欺辱她。
萧晟也不是傻子,他能够听出来萧婵这话里的些许无奈与一些他不知道的真相,他对陈氏的信任到底酿成了什么大祸,他又错过了什么真相,竟让萧婵如此悲怨如此委屈。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见萧婵哭,这么多年萧晟连去看萧婵都没有过,更不要提什么时候能看见她这样无声的流眼泪了,听着她现在说起那些年的事情,都这样抑制不住的流眼泪,萧晟难以想象那些年里她这样的哭泣又有多少次。
“你现在说,你说我便信你。”
不论萧婵是否相信,只是现在这是萧晟唯一能给萧婵的承诺,她说了他便信,义无反顾。
萧婵轻轻了擦去她的眼泪,这倒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她竟然还是会哭的人,她的眼泪在一起那些年的委屈时,还是会泛滥,萧婵心惊看来这段时间的安逸让她又开始心软了起来。
只是这件事情她还是要告诉萧晟,要告诉他,娘亲其实并不是因为她的出生而逝,她并不是一个所谓不祥的孩子,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而已。
“你应该不知娘亲在怀我的时候时常就有腹痛之症,为了不让你担心,她一直都不曾告诉你,只是自己请来大夫服用着安胎药,这都是阿嬷告诉我的,她一直是娘亲的陪嫁丫头,在你们所有人都抛弃我的时候,只有她不嫌弃的守护着我,不知为何当年娘亲抓药的方子她一直留着,呵呵,那也便成了我娘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我去沉香谷的时候也带着它们,濮沉师傅看了那些方子,说里面的要确实是安胎之药,只不过计量都太大了,并非一个有孕之人可承受,而且其中有两位药……是致命的。”八壹中文網
萧婵还未说完,萧晟的眼睛就已经睁了兀大,他一直以为有他在在无人敢对芷晴不利,所以他从未怀疑过什么,但是就是这样的所谓信任,让他多年来从未深究过爱妻到底是怎么死的。
或者说这么多年他都不敢去面对芷晴离开他这件事情。
萧婵停顿片刻后又继续说:“原本娘亲服用那些后,不久就会滑胎然后她自己甚至都性命垂危,但是有一个下毒之人没有想到的变数,皇上赐下的神草,芝兰草,您把它放在了母亲的房中,那芝兰草每日散发出的气味原本就是不可多得的解药,所以这样一来二去,娘亲一直没有滑胎的迹象,可是是药三分毒,那些服进体内的药也渐渐渗透了,因为是保胎药所以最多的毒也被我吸收了进去……我……血中带毒的原因也是于此。”
这些事情说出来都是那般的不可思议,若不是今日萧晟一直让萧婵去给陈氏诊治不孕之症,萧婵又怎么可能就这般的讲给他听。
也便是今日他有这样的承诺而已,如若不然,恐怕再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的,这个不受宠多年的女儿的话又怎么能比得上枕边人的话。
而今日看见萧晟的表情,萧婵知道他相信了,他往心里去了,他也开始思索着这件事情的起始,也开始想着这件事情的因果,萧婵的话一环紧扣着一环,又有濮沉师傅的诊断,还有芷晴的陪嫁丫鬟的诉说,他没有理由不相信,尤其是……萧婵的眼泪,那泪水让他心疼。
“为什么……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为父被痛苦蒙蔽了心,一直都不曾知道一直也都不曾去深究,但是你既然知道了,你就该告诉我的,这几年这些事情一直在你的心里,你这样的年纪怎么能够承受得住。”
萧晟并没有反应过来萧婵说的事情和陈氏有时什么关系,只是他知道这件事情让萧婵很伤心,让他很心疼。
“告诉你,你就会休了二夫人吗?”萧婵没有犹豫反过来就问着萧晟。
“你……”
“不能吧!那又何必再说那一般假惺惺的话,你口口声声说最爱的便是我娘亲,这上京城的人也都这样传说着,但是你在拿什么爱她,就连她是怎么死的你至今都一无所知,一心只相信这陈氏的话,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身上,一走了之,你又凭什么做一个丈夫,凭什么做一个父亲。”
萧婵声声控诉着萧晟,而每一句也都深深的刺在萧晟的心上,他确实这么多年都觉得芷晴的死就是萧婵的错误,就是萧婵的不祥之兆。
直至今日,萧晟依旧不知道当年芷晴是怎么去的,只是现在听到萧婵的话,是觉得另有隐情的,而且萧婵已经查清楚了。他只等待着萧婵的答案,今日注定是要知道更多的真相的。
“究竟……芷晴是怎么去世的?”
这一生,萧晟恐怕自己都难以想象他会问出这句话,当年芷晴生萧婵的时候他是一直在外间等待着的,所有的过程都是他亲眼见证过的,那日的紧张,所有的危机摆在他的面前,到最后依旧得到一个噩耗。
即便是这样的亲眼所见,今日在萧婵的话语里,萧晟还是不相信他的眼睛了,他想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他想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隐情。
“……确实是我的毒血没有错,只是这毒血的来源,那保胎药方子的改动和添加的毒药,却是关键,萧大将军您可以想象,整个萧府里最容不得娘亲的人是谁,为什么要害她和她的孩子,怎么就还能够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情,又怎么能够第一时间知道娘亲要服用保胎药还能够那般肆意的下手,娘亲发生那样的事情,又是谁在第一时间混淆视听,放出谣言让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转向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萧婵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刚刚的萧晟只是有些怀疑,现在自然完全可以确信萧婵说的就是二夫人,后宫后院间女人的争斗从来都是不曾停息的,萧晟曾经甚至也怀疑过,但是想到萧婵,他便不会再去怀疑别人了。
今天萧婵却说了当时保胎药的方子一事,这件事情恐怕是谁也不会相信这件事情只是天意了,只怕人为的更多。
萧晟心中有了答案,萧婵也心中了然,“还有一件事情,就像你说的我本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所以萧二夫人这两次的滑胎是我所为,我把当年娘亲的方子原模原样的配给了她,只不过他没有我娘亲那股韧劲,这孩子还没有怀多久呢就已经承受不住了。”
萧婵看着萧晟说完,看着萧晟的脸色,她也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办妥了,而亲眼见证了林钰一夜之间长大,如今又是一刻之间见证了萧晟变老。
萧婵强忍着心如刀绞之痛,目送着萧晟的离开。
小畈见萧将军被气走了,探出头看了一眼,又缩回了脖子。
萧婵这是两世以来第一次见到萧晟这般的相处,第一次能与萧晟说这些话。原来竟是这般模样?那不知不觉留下来的眼泪都不再能够充分的表达她的想法。
她知道萧府的萧颖即使会撒娇,得萧晟喜爱,甚是出众。
她知道萧晟心里爱的除了她的娘亲有外,还有这些年相濡以沫的二夫人陈氏。
“师傅,药煎好了。”小畈端着药碗出来,脸上没染任何想法,显然见惯了这种戏码。也是这段时间来到沉香药坊的各类人,又有几个每次来的时候都能是开心而归的呢,萧将军自然也算一个,有负气离开,有盛怒离开,今日这般无声无息的离开倒是有一次。
萧婵抬头看了一眼,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点点头。
“师傅您的要快要配完了吧,这药还热着,先给您放去屋里,你稍后进来喝。”小畈又道。
萧婵再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