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坐在桌后瞧着临山，脸上还有因为愤懑难以平息留下的抽动，嘴角向下撇着垂在两侧的手掌攥紧了拳头。
“说说吧，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属下打伤了临沧。”
“打伤了别人你用得着这样？”沈煜拿起一本书翻开封面。
“是他根本不还手，还笑我什么都不知道，空有匹夫之勇。”临山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他全副武装地去找临沧，拿着刀愤慨地要跟对方拼命，结果临沧根本没把他的愤慨当回事。不单不还手，还在挨了一刀之后，冷笑着说他是个傻子。
“他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
两人话音刚落，院门被人敲响。沈煜抬眼看了看滴漏，都这会儿了这府里还会有谁过来？临山去开门等了一会儿回来禀报说：“国公爷让大人您去书房。”
到了书房看见立在门边的临沧，沈煜大概知道发生了何事，“您找我？”问完往右走了两步在椅子上坐下，一脸平静，仿佛被叫到书房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沈渊坐在一侧似是在压抑这怒火，重重呼了口气指着临沧问道：“是你让临山去找他拼命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沈煜扭头瞥了临沧一眼，“一刀就能把你伤成这样，临沧是有多久没有勤练功夫了？”
“你别说他，就说说这件事是不是你授意的？”
“是我，先前我让临山办了一件差事。差事办砸了，他自觉愧疚就思前想后查找原因，原来问题出在他被人算计了。所以他就去找人报仇去了。”沈煜很难想象那封信上写了什么能让天歌看后气到吐血，单凭这一点，临沧死多少次都不够。
“是你赢取月英公主时送往千手山庄的那封信吧？那是我授意的，你是不是连我也要一块杀了。”沈渊沉声说道，不明白那个女人究竟给自己的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不能，所以只能把气撒到替你办事的人的身上。”沈煜早就知道是沈渊的意思，所以听见他这样说也并没有多少意外。
“你不能还是不敢？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反对你跟她在一起，那是因为……”沈渊顿了一下摆摆手示意临沧出去关门。瞧着关上的房门他缓了口气说道：“那是因为你母亲就是被她的父母给害死的。”
“我母亲过世的时候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你若想借口也最好编一个像一点的。”沈煜还记得从那个女人被抬进府里开始，母亲就日渐忧郁，精神也越来越差，一天里有大半的时间都卧床不起。是沈渊还有那个女人耗死了她。
呼，沈渊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只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但是事实就是当年为父确实是被苏家夫妇给算计了。苏云拥有高超的医术，适逢你的祖母缠绵病榻数载遍寻名医么有一点效果，你母亲在外出上香的时候结识了苏夫人。后来苏云就来到府上用半生莲治好了你祖母的伤，从此二人成为你母亲的座上宾，你那时候正在山上跟随师父学艺，所以并不认识此二人。”
“为父当时并没有觉得这有何不妥，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也是为父一生做过最后悔的事情。为父酒后乱性，让苏夫人的侍女生下了炤儿。”
“你母亲缠绵病榻那些年，这苏氏夫妇再未出现过。后来为父才知道当时炤儿的母亲是受苏云的指示才犯下错误的。”
嗤，沈煜冷笑了一声，“所以呢，你们难道不该感谢那苏云，让你们恩爱有加呢？自古男女之事从来无需算计，你若无情她若无意岂能有这等事情发生。现在出了事却都成了别人的错误，你不觉得汗颜吗？”
“还是说你们心里对我母亲的死有愧疚，但是这愧疚又无处宣泄，你们只好找了一个由头既为自己辩驳也可以让我心生怨恨。只是，你不觉得这种行为跟你庆国公的名头很不相配吗？”
“你……”沈渊气得站了起来指着沈煜的鼻子，“你究竟懂不懂得里边的利害？”
“有什么利害？”沈煜看着沈渊，目光逼人。
“你好自为之，为父言尽于此，不管你相不相信，苏氏夫妇确实是导致你母亲死亡的直接凶手。有其父必有其女，苏云现在又活了过来将京城搅得天翻地覆，他的女儿又能善良到哪里去。”沈渊被逼的有苦难言，有些事他对着自己的儿子终究说不出口。
“天歌好不好我自己心里有数，至于她的父亲那就是一个影子，你跟一个影子较劲委实没什么意思。”沈煜一撩衣摆站起来拱手告辞就走了。
门开了，临沧还站在门外，他扭头看了临沧一眼，那眼里的杀意逼得临沧低了头。
从书房到居所这一段路沈煜走的并不轻松，从前他日日瞧着母亲以泪洗面，心里暗暗发了誓，一定要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所以他现在回来了，尽管他恨透了这个家，可他还是选择回到这里来继承世子之位。从前沈炤双腿不良于行，沈渊肯定不会把世子之位传给他。
可是现在沈炤好了，一切都有了变数，所以他回来了。他就是要在那个女人认为一切快要到手的时候打碎她的希望。
今日居然有人告诉他，他恨错了人，他们也是受害者。还有比这更滑稽好笑的事情吗？
进了屋子那随身带来的烦闷却也跟了进来，胸口跟堵了一团棉花一样让他出气不顺。
苏天歌睡得并不好，暑热还有空气里的潮湿让她翻来覆去，终于天空划过一道闪电，一声炸雷从屋顶落下惊得她翻身坐了起来。哗啦啦的雨点子已经跟着打了下来，呼一声响，她才想起忘记关窗户了。赶紧从床上下来去关窗户，落下来的雨点子顺着胳膊打湿了衣服。
又一道闪电划过，她瞧见了一道人影从当院落下来不过须臾已到了眼前。
隔着一扇将关未关的窗子，她和沈煜门里门外看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