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巷左右两个巷子口多了很多陌生人,这是四喜一眼就看出来的结果,他敲着破碗溜到了苏宅门口,跟里头出来送馒头的管家说了大致情况。
管家迅速关上房门,转头就是愁眉不展。他们已经决定老实本分过日子了,这是谁又要跟他们过不去了?
苏天歌在染春茶社听说了庆阳巷的情况,不必去看,她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遂收拾齐整入宫面圣。
萧凤林已经精神大好,正在御书房翻阅奏折,可她竟从满室生香的袅袅青烟中闻到了一股味道,一股人之将死的腐臭味。
她的父亲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还能让皇帝看起来十分健硕,精力充沛。她翻遍了典籍并没找到什么有效的办法,就连上次救醒皇帝她也是铤而走险。
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还要维持平静,她躬身叩拜,“民女见过圣上。”
“天歌来了?快起来。”皇帝坐在椅子后头冲着苏天歌招招手,让她平身,苏天歌低着头站起来,退至一侧。
“臣今日听闻圣上召唤,所以前来领旨。”
“这又是谁多嘴了?朕让他们过去一是为了防止你那些下人随从再闹事,二是给你发个信号,你该来履行承诺了。”萧凤林说完放下奏折看着苏天歌。
“臣有些愚钝,当初我们君臣约定的是,找到那个在大历活动的高棉间谍究竟是谁。可是根本就没有什么间谍不是吗?”
萧凤林没说话,看着苏天歌。
“圣上要找的不就是所谓的体面和秘密吗?这两样草民刚好都有。”
“那你说说,朕让你找的秘密是什么?”
“您不是已经见过了吗?”苏天歌指的就是苏云。
“哈哈,你果然聪明。你父亲前几日确实来见过朕,还把朕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过萧凤林并不感恩苏云,相反他忌惮甚至有些害怕苏云,这种感觉从是十数年前开始,直至今日。
“那想必圣上已经不需要草民的那点绵薄之力了。”苏天歌巴不得赶紧告辞,不然这一回又不知要被算计什么。他利用沈煜让她收服了千手山庄,利用庆阳巷所有人逼迫她远走晏城,去找到那些不堪的秘密,这一回不知道他又会想出什么主意。
“你可知道你父亲给朕治病提的什么条件?”萧凤林往后靠着椅背,“他要朕永远都不能再利用你。”
“可您违背了誓言。”
“所以朕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一次朕要你救他一命。他执迷不悟自以为蛊惑了朕的儿子就能在大历呼风唤雨,他大错特错了,只要朕一天是大历的皇帝就会防备他一天。他如果再执迷不悟试图搅乱大历的超纲,朕会杀了他。”
“所以你帮助朕去对抗你的父亲,这既是在救他的命,也是在救整个大历的黎民百姓。”
“您并不属意炎亲王做太子?”
“别知道的太多,那不是什么好事。你只需要知道你父亲正在策划一个巨大的阴谋,若是阴谋得逞,整个大历或许也就跟着他走向毁灭。”
“您想让草民怎么做?”
“放手去做。”
苏天歌从宫里出来,一路上都在思考自己刚才经历的是不是异常幻觉。她就算跟苏云有再深的隔阂,在伦理上,两人依旧是父女,争斗最终只会两败俱伤。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什么每个人都讳莫如深?
彼时陈二夫人正在阁老府与账房对账,门口值守的人送来了一条帕子,说是有一个年轻人来拜会。
陈二夫人捏着帕子上右下角的云纹怔了一下点点头,“将人引到这里来。”随后吩咐账房将东西收好,回避。
苏天歌顶着脸上的伪装和一条疤痕出现在陈二夫人面前是,清楚明白地看见了陈二夫人眼中的惊讶和担忧。
“没想到,夫人还记得民女。”她躬身叩拜,陈二夫人起身扶着她的手将人扶起来。
“自然是记得的。就是不知天歌今日找是所为何事?”她离得近了依然分辨不出来苏天歌脸上那道疤的真假,也许这就是她在京城生存的依据?
“不瞒夫人,天歌今日是想问问夫人了可还对当年的事情有印象?”
“你可有见过你父亲。”陈二夫人岔开话题问道。
“见过,不过话不投机半句多。”苏天歌说完定定地看着陈二夫人,“所以天歌才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会让自己的父亲不惜假死遁走,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之后又卷土重来。”
“天歌,有些事情不该由我来说,不过我只能告诉你,你父亲会有如今的选择皆是迫不得已。”陈二夫人说完叹了口气,“当年你父亲从千手山庄盗走了一个宝贝,被人四处追杀,后来遇上你母亲就带着他过了几年漂泊的日子。后来在京城木槿巷买了宅子,你父亲在给庆国公府老夫人看病时,给她配置的药加入了一些烈性的毒药,结果沈夫人在试药后身染剧毒,这种毒既折磨了她也把毒性传给了沈煜。”
“沈夫人没过几年便香消玉殒。除了有毒药的关系自然还有沈渊的原因,他宠妾灭妻。”
“可这些事跟我父亲与庆国公府的恩怨也没多大关系。”
“现在的沈夫人其实是你母亲当年从高棉带过来的一个丫头,被你父亲安排着与庆国公沈渊有了一段关系。所以人人都会以为是你父亲授意你母亲毒害沈夫人,然后又派自己嗯丫鬟勾引国公爷鸠占鹊巢。”
苏天歌听完久久没能回神,她只是知道父亲与庆国公府又恩怨,没想到这恩怨竟有这么深。如此说来,是她父亲早就在庆国公府布下了一枚棋子,不过是一枚明棋。一枚蛰伏至今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棋子。
“多谢夫人告知。天歌告退,还请夫人莫对外人提起见过我的事情。”
“你放心。”
辞别陈二夫人,苏天歌由丫鬟领着上回廊离开阁老府,在走廊上遇见了陈老爷陈述。她敛眉低首侧身而立,陈述负手而过眼角余光都不带看她一眼的。
想来她之所以走到今天,陈述功不可没,只是她现在无暇顾及此人,事情牵扯到庆国公府,牵扯到沈煜,这让她多少觉得棘手。沈煜,如今想到这个名字都让她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