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瞧着沈炤，才发现两人居然在眉眼间有几分相像，这倒真是怪了，两个仇人居然长得像，是老天捉弄吧。
沈炤对他总是有一种没来由的恨意，就算他离开庆国公府，这种恨意依然没有消弭，更何况这次回来他是冲着世子之位来的，沈炤要跟他刀剑相向他理解也接受。
“来吧，让我看看四门巷的总教头这么些年都学了什么。”
“今日一战，我若赢了，你就永远离开国公府不要再打扰我们一家人的生活。”
“一家人？”沈煜嗤笑出声，“那先打赢我再说。”
庆国公府的门楼上，两人你来我往金石之音不绝于耳，门里门外聚集了不少人仰头看热闹。
沈渊刚进书房，就接到了管家的禀报，两位公子打起来了。他抬脚往外走刚到门槛处便停下脚步，转身走到桌后坐下开始翻看卷册。
管家低着头等了一会儿只好抬头问道：“老爷，要不要去劝劝？”
“劝他们作甚，还是圣上有先见之明，年轻人精力旺盛需要适时宣泄，吃饱了打一架练练筋骨也是好的。”
管家听得咋舌，只好低头陪在书房门口心里默念，“两位少爷千万手下留情。”
国公府门楼上，沈炤扭头看了一眼袖子，蓝色的锦袍锻子被剌了一道口子，胳膊上留下一道渗血的伤口。他啐了一口嘴巴里的腥甜，怒视着沈煜，“收起你的假惺惺。”
“这不是假惺惺，若是我真的伤了你，你猜这府里会有多少人找我拼命？”沈煜收剑扭头看看下面回廊里恨不得吃了他的沈夫人和沈紫妍。
“沈煜，你欺人太甚！”沈炤有一种受了轻视加侮辱的感觉，双目圆睁飞身冲着沈煜就是一剑。
沈煜长剑一横跟沈炤又战在一处，他心里明白今晚若是不将沈炤打趴下，他这一晚都会不得安生。
再交手就成了生死之战，招招致命专攻要害，瞧得底下的人心跟着揪起来，这还是兄弟呢，能有多大仇啊！
“娘，您快让他们住手。”沈紫妍扶着沈夫人的胳膊看得胆战心惊。
“为娘哪有什么办法，你父亲都……”沈夫人想起自己的夫君就有些恨，炤儿可是她的心头肉，以前病着她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能跑能跳，他还是那么偏心。她隐忍了一辈子不是让自己的一双儿女时时处处被那个逆子压一头的。
这如果不是在庆国公府，她早就找人一剑刺穿了那个逆子，可是这会儿她必须忍耐，否则整个庆国公府都要回到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手里。
“去请老爷！”沈夫人压着声音说道。
“是。”小厮慌张跑去沈渊的书房，管家正站在门外左右徘徊。
“又怎么了？”
“两位少爷已经下了狠手，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夫人让小的来找老爷。”
“知道了，你下去吧。”管家支开小厮，又徘徊了一圈才上前敲门，“老爷，两位少爷这会儿不像是在锻炼筋骨了，已经有人受伤了。您再不去劝劝，夫人也要受不了了。”
“你去，让他们到练武场来，要死也死在我庆国公府内。”沈渊开门沉着脸说道。
“是……”管家急忙赶往前院，沈夫人一听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夫人，夫人。”底下乱哄哄一团，沈炤自然知道下边发生了何事，可是他这会儿已经打红了眼，不能退，退一步就等于他承认自己比不过沈煜，这让他难以忍受，低头毋宁死！
沈煜的身形在半空里闪转腾挪几乎无夜色融为一体，出剑带着宁折不弯的气势。他心里不痛快，这种不痛快从晏城开始堆积，在她用那种带着漠视和侮辱彼此的眼神看他时到达顶点，可他不想爆发也无处办法，只能就那么着了，一天比一天颓废。
今日天时地利人和，他这种不痛快找到了宣泄口，不管今天谁被打趴下，他都值了。
庆国公府里的打斗很快传遍了整个富贵巷，包括睿亲王府。
萧睿背着手站在书房门口，看天际刚刚一瞬而过的流星，幕僚小心地现在后头，等他发话。
“你这个主意是好，可是就怕沈炤不上道。”
“王爷，沈炤之所以今日非要跟沈煜拼个你死我活，就是因为庆国公有意将国公府的世子之位请旨给沈煜。您想想，沈炤这些年为国公府鞍前马后，为的什么，可是临了临了，到嘴的鸭子要飞了，他不拼命才怪。所以属下认为不妨让江丞相出面，给圣上提个醒，也逼一下庆国公，我们再给沈炤一些暗示，不愁他不帮我们。”
“也好，这件事你去办，要办仔细了。”
“是。”
“沈煜消失这么长时间都做了什么，可有眉目？”
“就是因为有人说在晏城看见了一个很苏天歌长的颇为相像的女子，他便追了过去，结果官丢了，人也没找回来。”
“既然他的官丢了，正好刑部侍郎空出来，你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我们推举上去，户部眼看着要出事，刑部不能再丢了。”
“是。”幕僚躬身告退，萧睿瞧了瞧天际，流星的余晖已经消失，一如苏天歌，她终究也跟天边划过的流星一般陨落了。她如果不是那么咄咄逼人，如果没有弃他而去，他一定会保护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幕僚从书房上回廊，又遇见了陈巽芳，他心里咯噔一下，上回因为他多嘴，差点就失去了王爷的宠信，这一回无论如何也要守口如瓶了。
“小的见过王妃。”
“宋师爷，这外头发生了何事？府里头也跟着闹哄哄的。”
宋师爷转头一想，这事儿他不说王妃一会儿也一样能知道，现在问他也是给他个面子，倒是不好驳回去。便斟酌了一下说辞回道：“庆国公府的两位少爷在打架，像是为了世子之位。”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王爷可休息了？”
“已经准备休息了。”宋师爷小心翼翼，唯恐自己这传话惹得王妃不高兴，没成想陈巽芳只是点点头就带着丫鬟转身回房了。宋师爷站在回廊上目送着陈巽芳离开，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不管是为了王爷还是为了锦儿，他都得让沈煜当上庆国公府的世子，只是这过程却得费一番功夫。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算计的沈家兄弟基本胜负已分，沈煜的长剑抵在沈炤的脖颈处，只需前进一分沈炤就得脑袋搬家。可他终究是收手了，心里再不痛快，理智还在，他不可能杀人。
瞧了沈炤一眼，他收剑跳下门楼往书房走去，根本不管身后的议论声，这与他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