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长寿丹是人间至宝，沉穷尽半生修为也只得两颗。只是这种长寿丹不宜多吃，半年一颗即可。臣已经详细写明了下一次服药的时间和注意事项。”
“道长是要离开了吗？”皇帝坐在纱帘后气息有些微弱。
“圣上的身体只需好好调养就一定能重回康健，臣要重新云游四海替圣上寻找天材地宝，再炼长寿丹。”
“去内务府支银钱以备不时之需。”皇帝话音刚落，一道声音传进来，声音洪亮，“父皇！”
“太子殿下。”宫人跪下请安。
“承乾怎么来了？”也许是因为激动，皇帝说话的声音里带了气声，接着咳嗽连连。
“父皇，此等妖言惑众之人，该杀而不是奖励。他哄骗父皇说一定会让您长命百岁，可谁都知道这根本就是个骗局。儿臣已经将始作俑者平王府段世子抓起来了。据他供述，这个妖道是他在城郊的破庙里捡来的，后来听从别人一派胡言，硬是将这个妖道夸成仙人。”
“而他所说的长寿丹根本就是普通的补药。父皇，段世子证词在此，您千万不要误信谗言。”太子从袖中取出证词，一旁的宫人连忙接过来承交皇帝。
皇帝接过来啪一下子将证词摔到地上，隔着纱帘，那目光盯得太子打了个哆嗦，他咬了咬牙一撩衣摆跪下去说道：“父皇，儿臣一片忠心，儿臣只是不想父皇被人蒙蔽。”
“朕看你是不想让朕挡了你的路才是。”
太子眼睛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道：“父皇，儿臣绝对没有此意。”
“承乾，你做了十数年太子可还是没有做明白，高棉国的皇庭还有皇权已经走到了死胡同，若是还不进行变革，迟早会生变。”
“父皇，穆氏皇权到这一代已经逾百年，从未发生问题，父皇您事不相信儿臣有能力将穆氏江山再延续一个百年吗？”
“那朕来问你，整个晏城乃至整个高棉，穆氏的王公贵族有多少？每年要支出多少俸禄？他们又为高棉做了多少贡献？”
“父皇，儿臣愚钝，儿臣只知道穆氏绝对不能内乱，不能生变，祖制如此以后理当如此。”
“糊涂！”咳咳，皇帝呵斥完，又是一阵咳嗽，“你给我回东宫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东宫半步。”
“父皇，您要罚儿臣闭门思过，儿臣自当遵守，可是要先容儿臣杀了一个妖道再说。”太子忽然站起来左右摆摆手，“将这个妖言惑众的道士抓起来！”
“你敢！”
“父皇！儿臣绝不容许这等妖道再出现在父皇面前。”
左右的帘子后走出四个侍卫，上前一步就要抓住道士，皇帝冷笑起来，“果然是朕的好儿子，今日大概是你这半生唯一一次反抗朕，朕没想到，你居然已经悄悄地布置了这么多。你想干什么？逼宫？”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在清君侧。”穆承乾低着头脊背挺得笔直。
“清君侧？你还知道朕是君，撤走你的人，朕既往不咎。”皇帝在纱帘后坐直了身子，隔着薄薄的一层纱帘，父子二人对视着，穆承乾忽然双膝跪地，认认真真地叩了三个响头，随后站起来。
“父皇，这都是您逼我的。”他一扬手，朗声说道：“妖道惑主，致使陛下龙体有恙，卧床不起。今日太子承乾清君侧，杀妖道，顺应天意。”
殿门打开一队御林军冲了进来。
扑棱，宫墙上的飞鸟展开翅膀从上空盘旋着飞向高处，六皇子站在宫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变天了。
太子穆承乾原本笃定的御林军临阵倒戈，皇帝几乎是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整个东宫，从东宫搜出大量的人证物证，又顺藤摸瓜牵出了半个长老会，晏城过半的世家大族甚至一些企图搭上太子在皇权中分一杯羹的商贾，都受到了牵连。
皇帝积蓄了数十年的不满还有憋屈一下子找到了用武之地，从严从重处罚这一次逼宫的参与者，重者满门抄斩，轻者罚没家产逐出晏城。
前后不过半个月，晏城的世家被清洗掉了一半还多，原本的高门楼变得空空如也，气派无比的大门都贴上了刑部的封条。
每一天都有人被杀头，都有人哭泣哀嚎，都有人卷着自己的行李被赶出晏城。血气在晏城上空弥漫了好几天，一场雨过后，街面上清冷寂寥，人心惶惶。
不过也有新崛起的世家，比如饱受摧残而最终被解救出来的平王府段世子，被皇帝封为平王，位列二等公爵。
六皇子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被另立为新太子同时监国，开始处理政务。
“六皇子，不，如今该称呼您一声太子了。”千面生恭敬地施礼请安。
“如今虽然得到了我想要的，可是每次想起晏城上空漂浮的血气，仍是心有余悸。”
“您也不必坐立不安，圣上想清洗世家还有穆氏的那些冗赘已经很久了，我们不过是加快了进程并且给了圣上一个不得不发的理由。天时地利人和具备，所以才能在这么快地解决掉麻烦。”
“我知道，昨日去看被软禁的大哥，他似乎被关了几天也想通了这一点，倒是没有太剧烈的反应，算是认命吧。”
“那就好。”千面生在收拾千叶先生的时候了解到，太子其人可不会这么快认命，除非皇帝或者当上皇帝之后的六皇子，心狠一点彻底清除太子余党，否则他迟早有一天还会跳出来。
“苏姑娘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她大约是离开高棉国了。”
“可是听人说，前太子逼宫时，被他抓去杀掉的道士其实是一个女子。”他说完之后又自我否定道：“我派人查过，并没有人能证实这点，而且连那位道士的尸体也没有找到。”
“不会的，在这场争斗中，我们谁都会死，偏她不会。”千面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笃定，毕竟她帮着折腾完高棉国，搅得晏城天翻地覆后还有事情没做完，她才不会就这么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