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两个人在酒楼门口撞在了一起，门外要进来的人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一跟头，头上戴的玉冠歪到一边，差点就要披头散发。被后头跟过来的灰褂小厮赶紧扶住。那人站稳身子就开口骂道，在抬眼看清对方时赶紧噤声，瑟缩了一下脖子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安四公子好。”
门里的人一身黑衣腰间系着玉带，左侧挂着带玉穗的钱袋。看不到脸，只能看到身躯人高马大往那一站就比门外的人宽了一半高了一头。
安四公子点点头抬脚出去了，被撞的公子赶紧躬身行礼笑着送那人离开，然后揉着半拉肩膀龇牙咧嘴。
“爷，明明是他撞了您，不道歉就算了还这么横。咱平王府也不比他安国公府差啊。”
“嘘，你想死是不是！”公子拿着折扇对着小厮的脑袋就是一下，“你懂什么。”说完抬脚上了二楼，如此谨言慎行倒是跟他那一身白玉冠，白长衫红色外衫白靴子，腰缠白玉带左右各挂一个带玉穗走路叮当乱响的夸张的装束不符。
“高棉国想来皇室子嗣众多，而且从来都是立长不立贤，然后这些积累下来的皇子皇孙都会封一个王爷或者亲王来做。到积累到这一代人数已经达到了上百人，这些人形成一个庞大的宗亲会，会对皇权形成一定的制约，但是因为人数众多所以分化很严重。从这一任皇帝开始就逐步削弱了宗亲王爷的权利，禁止宗亲的人担任朝廷的其他职务，真正握有实权的人反而都与宗亲无关。”
“看来这位平王就是众多宗亲中的一位吧。”沈煜低声说完指了指门口，“刚才出去的人是安四公子？”
“嗯，安平志，排行老四，是一位武将现在在禁卫军做副统领。”
“安国公府在高棉国是握有兵权的人，所以处处受人礼遇。但是我听说当今太子一直希望夺回兵权，上次的汤泉宫一案就有这位高棉国太子的身影。”
“为了一己私欲就准备将百姓拖入战争好战之人，不是明君。”
“这是高棉国的祖制，想要破除它并非易事。”大历朝内对这位高棉国太子早就议论纷纷，都一致认为若此人即位，那么高棉和大历之间的战事就在所难免了。
门口一道灰色身影走进来然后径直走过来在二人身边坐下，喝了一口水说道：“有人在盯着我们。”
苏天歌看了看河对岸的监视者，低声说道：“我有一个主意，一会儿我们可以让人送我们去安国公府。”另外两人都有些疑惑，她伸手指了指楼上，然后起身上了楼。
沈煜有些不放心，欲起身跟过去被灰衣人一把按住，“稍安勿躁，你得相信她，苏姑娘能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也同样能把晏城搅得乌烟瘴气。”
沈煜听着这怎么都不像好话的恭维，有点哭笑不得，若是天歌知道自己竟能让人这么评价，不知会不会回他一声冷笑。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苏天歌从楼梯上走下来，后头跟着那位穿得跟红嘴鹦哥一般招展的平王府世子。
几人走下楼来，苏天歌转身冲着那人福了一福说道：“段世子，多谢您的指引，小女子就此告辞，他日若是能进了安国公府的门，一定会让舅公登门拜谢的。”说着转身欲走。
“等等。”段世子疾行两步转身站到了苏天歌前面，“你说你要找的亲戚是安国公府？安国公是你舅公？”
“正是。安国公府很厉害吗？我看公子好像很惊讶。”
“岂止厉害，简直是……”段世子拿着折扇拍了左手掌好几下，不知该怎么跟苏天歌这个一无所知的人说安国公府在高棉有多厉害，最后他灵机一动说道：“这样，我带姑娘去如何？晏城说小不小，高门大户有比较多，姑娘万一迷路就不好了。”说完转身冲着小厮喊道：“快，快准备马车。”
“这不太好吧，我还有一位随从保护，公子您说一个地方就行，我们自己走着去。”
“随从顶什么用，走走走。”段世子伸手让着苏天歌往外走，沈煜跟在后头充当着这个没什么用的随从。人群闹嚷着从酒楼出去了，灰衣人在隔壁桌抬起头来，瞧着苏天歌这以退为进的一出好戏甚是满意。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叹，圣上真是英明，把这么个大麻烦送到高棉国来了。
晏城说小不小，高门大户何止是多，简直是一家挨着一家。仿佛当初盖房子的工匠在赌气，看谁能把门楼盖得最高，盖得最宽。所以门楼看过去能看到墙面往下硬生生矮了半截。
段世子穿衣夸张，马车也是非常夸张，像是去掉了车身只剩四根柱子顶着一张车棚，垂着红白的绸布，既不挡风也不挡雨。坐在里面跟游街也没什么区别，所以苏天歌尽量往柱子边上靠，让左右垂下的绸布挡着点她的脸。
偏生段世子觉得她可能有些怯生，便拿着折扇指点江山一般给她介绍着晏城的风光，还有路过的高门大户。她只好不时点头，并暗暗记下有用的人消息。马车走的是一条大道，段世子的说法是安国公府就在晏城最繁华的大街上，所以此行也不算张扬。
街面上人来人往，苏天歌偶尔一个抬头居然发现了熟人。河道上驶来一艘小船，船头站着一个白衣人，左手执折扇右手背在身后。正是在千手山庄一别数日的碎叶公子。
苏天歌刚一认出来就赶紧扯过一边的绸布挡住脸，并把脸转向了一侧的街面。
船上的人忽然侧头往岸上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又把视线转了回去。苏天歌微微呼了口气，碎叶公子是高棉国人她大概猜到了，没想到他竟然就在晏城，那跟着他走的千面生岂不是也在。千面生，千叶先生再加一个碎叶公子，光是应付这些人她怕是就得殚精竭虑了。
跟在人群里的沈煜瞧见了苏天歌刚才的惊慌失措，这是又遇上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