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给你的奴才道歉?他也配!”方琦玉说完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人,忽然觉得有点下不来台。她苏天歌太过分了,居然敢让她,御史的亲妹妹,未来丞相家的少奶奶给一个赶车的奴才道歉!方琦玉越想越不顺,她伸手指着苏天歌,“还有你,三番两次与我过不去,当街为难御史家亲眷,罪同藐视上官。我叫了衙门的人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倒是省了我的事,叫吧,我们就在此等着衙门的人来。正好也让我开开眼界,看看大历的那条律法写着朝廷命官的白身亲眷就能高人一等。”
方琦玉气得真想一鞭子抽烂苏天歌那张伶牙俐齿的嘴脸,“你让开!”
苏天歌冷冷地看着方琦玉,看她那张精致的脸上渐渐显出不耐烦和飞扬跋扈。如果刚才不是方琦玉换了任何人,她都不会现身,可是谁让她碰上了方琦玉呢。
啪,方家马车上的车夫拿着鞭子一磕车架子,“让开,再不让开我连你一块打了!”说完他真的举起了鞭子,可还没等真的落下。马匹忽然受惊撒开蹄子窜了出去,二喜一看赶紧拉着苏天歌退到了一旁,车夫拽着缰绳使劲把马头别了个方向,错开了对面冲过来的马头。
受惊的马匹带着车驾窜向了对面的人群,尖叫声混合着惨叫声响了起来,马匹踩着了手脚,车架子又跟了过来,从摔倒的人身上碾过去。在一路呼号声里直直撞进了对面的铺子里,马车卡在门洞里动弹不得。
苏天歌站直了身子往前面一看,地上躺了不少哎哟惨叫和昏迷不醒的人,“二喜,顺着这条街一直跑到头左拐,有一家苏记药铺。你去叫上掌柜的带着药赶紧来。”
哎,二喜应下了赶紧去叫人,苏天歌撩着裙角走进人群里。躺在地上的人有断了手脚的,更有口鼻出血昏迷不醒的,苏天歌走过去一一探了探那些昏迷者的脉搏,还好都活着。心里刚稍稍松了口气,余光瞧见了车架子与门洞挤在一处的缝隙里,露出一只光脚丫,孩子的脚。
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她就一定能救活他。心里说着没事,等她走过去将孩子的手从缝隙里拉出来,温热触感之下没有一丝脉搏。她怔住了。
铺子里的大夫赶来和围观的人群一起将马车抬出来,一个孩子卡在门槛上,上身塌在铺子里浑身淌血,已是气息全无。苏天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心里被一股无法释怀的愧疚感填满,沉甸甸的。脑袋也沉,脑子里钻出了无数个声音说着是她害死了他。如果她没有当街找方琦玉的茬,如果她得理饶了人,如果她后退一步,他就不会死了。
是她害死了他。
苏天歌被这些声音压得喘不过气来,以往死了那么多人她从不眨眼也从不后悔,可是今日……那是个无辜的孩子。
“当家的,当家的。”刘掌柜的声音在头顶飘起来,苏天歌只觉得这声音越来越远。
昏昏沉沉中苏天歌觉得自己飘了起来,四周一片混沌,她如游走在虚无之境。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苏天歌,你在这黄泉路上徘徊了数十年,可想清楚了?”
“不杀了那些狼子野心之人,我想不清楚,也永世不去投胎。”
“富贵生死都有定数,你这样执着会扰乱别人的命数,与你也没有半点好处。”
“我不要好处,我只要那些欺我骗我害我杀我之人家破人亡,我只要他们给我爹娘偿命。”
“唉,既然不愿忘却前尘旧事,那边去吧。”轰,一道白光穿透这虚无照了过来,她不由捂住了眼睛身子也跟着飘了起来。呼,苏天歌只觉得大梦一场。
“姑娘,您醒了,你终于醒了。”丁香在床边喜极而泣,“您一走就走了一个多月,怎地一回来就昏倒了,这一睡又睡了两天。找了大夫来看也说不出了一二来,奴婢都快急死了。”
“我睡了两天?”苏天歌还记着南街的事,“南街的那些伤者怎么样了?”
“已经由衙门妥善安置了,不过一大早衙门的人来了说要传姑娘上堂,说一下那天的事情。因为姑娘昏迷不醒,所以衙门的人把赶车的伙计给抓走了。”八壹中文網
“方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方琦玉呢?”
“方琦玉好像受了一点轻伤,方御史出面作保让她在家里养伤,听说方家那个车夫也被抓进了衙门。”丁香说完看了看苏天歌,“姑娘,你要不要找一下湛王爷,让他想想办法。也给您做个保,这样就不用到衙门里受苦了。”
“湛王爷最近不在京城。”就算萧玄在京城,她也不打算找他,这么一件事还用不着牵连他,“你让人准备一下,我午后去衙门。还有让管家算一下,给那些伤者家里送些银子,尤其那个孩子家里。”既然出了事,她不会躲,方琦玉更不能缩着头不出来,她们都要为那天的事情付出代价。
不过现在想来那匹马受惊的有点奇怪,是真的单纯的受惊还是被人做了手脚,“那匹马找到了吗?”
“在那家铺子的后院墙上撞死了,后来被衙门的人拉走了,现在估计已经被宰了吧。”
“去找方仲平,让他到衙门找一个叫郑书修的人,让郑书修想办法找到那匹马或者就地找一个仵作给马验一下,看看马匹有没有异常,回头把结果告诉我。”如果是有人动了手脚,那这个人是混在人群里的还是藏在周围较高的楼阁之上?毕竟她跟方琦玉都没想到会碰上彼此,而且江湖上这种飞花摘叶的手法太多了,她需要确定这马有没有中毒再找伤口。
这个居心叵测的人利用这件事想对付谁?她还是方家亦或者江家?思来想去到不可能是她了,现在江家要和方家联姻,可方仲安效忠的是萧炎,江丞相效忠的是睿王。方琦玉掺了进来,就将这种本就不明朗的局势搅得更混,更何况江家还跟庆国公府沾亲带故。
这一团皇权争斗的漩涡倒是不好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