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要打仗了,恐慌如同瘟疫弥漫在城里,已经有人开始筹谋着往中原一代迁移了。不过这恐慌倒是碍不着城里的花子晒太阳闲磕牙,将军府附近的的墙根底下照旧聚集了几个花子斜靠着墙壁晒太阳。
“哎,我说这几天怎么不见将军府里往外布施粥饭了?我还真有些想念了。”一个干瘦的小花子伸着腿往斜视着将军府,顺便伸脚踢了踢旁边跟他一样靠着墙的另一个小花子。
“不知道。”
干瘦小花子看了看他,“我跟你说,昨天晚上的时候我从墙洞里到将军看热闹了,你猜我看见什么了?”没人理他,小花子自说自话起来,“我看见里面杀人了,杀人你知道吗?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人头都掉了。而且杀人的还是几个女人,长得倒是不赖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
小花子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见里面的人在喊,现在的将军是个假将军,那些女人杀掉的都是乱党。我躲着看热闹还被喷了一脸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的事,我居然在一个女杀手脸上看见了一条红色的蛇,可把我吓坏了。”
“红色的蛇?你确定没看错。”
小花子像是很不满意自己受到质疑,瞪了眼睛,“当然没看错,那女人还把刀子抽出来要砍我,要不是我跑得快,这脑袋可就没了。”
红菱带着人进了将军府杀乱党?她们不是也一直盼着内乱吗,如果边关打乱不是正和了她们的心意,又怎么会帮忙?苏天歌拢了拢衣领想起了今天在后门见过的那辆马车,马车是直接开到了后门处,开着车门几个人影一晃就上了车,她压根没看清那些人是谁。
如今想来可能就是红菱那些人了,沈煜是不是和她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你今天有没有在后门口看见一辆马车?”
“你说那辆黑不溜秋的车?”
“嗯,你知道?”
小花子忽然生出了一种凌驾于眼前这个花子的自豪感,他脑袋一仰,“那是自然,里面坐了几个黑衣服的女人,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几个女杀手,那马车我今儿晌午在聚源客栈后头见过。”
一辆马车轰隆隆从聚源客栈门前的大街上开过,红菱撩了一下窗帘子,看了看外头的景象嘱咐车夫走快点。红鸳眼神呆滞地看了看外头,居然瞧见了一身玄衣的沈煜。
“停车,我要下车。”红鸳挣着撩开了车帘子,就要往下跳,被红菱一把拽了回来。
“你疯了。”红菱厉声喝问道,“我们错失这么好的一次机会,把你就回来可不是让你送命的,要死可以,先把大姐找回来,然后去主子的坟前去死。”
“我就是想亲口问问他,我不问问他我不死心,我不死心。”
“我已经问得很清楚了,他根本就是把你当犯人看。你知道他现在再干嘛?他在找那个女人,你醒醒吧。”红菱举着巴掌又重重放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红鸳。
红鸳咬着嘴没说话,她想起了苏天歌的样子。为什么她先认识的沈煜,到头来却什么也得不到,就因为她是隐逸族人?这不公平。
红鸳揣着这样的心思在半路上又折了回来,她要亲自问问,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死心的交代了。
彼时沈煜正在将军府处理文书,红鸳从门口走进来,他只瞧了一眼就低头看文书连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吝啬表示。红鸳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一生的气力都要用尽了。
“大人,红鸳回来是想亲自问大人一个问题,当初如果我没有欺骗大人,我们之间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沈煜抬头直视着红鸳,“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会把你当一个路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依然也是个路人,只是出于职责我必须铲除隐逸族才会在遇到你。我们之间也只会是这样的的结果。”
“沈煜,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你。她苏天歌一个后来者凭什么就能得到大人的青睐,她一不能助大人仕途坦荡,二不能为大人分忧解难消除阻力,她凭什么。”
沈煜没说话看着红鸳,眼神中带了怜悯,红鸳的心如同针刺一般难受,她不要怜悯。
“你喜欢她那张脸吗,我也可以。”红鸳忽然伸手在脸上一抚,左右抚弄了一下就生出了一张苏天歌的脸,一模一样,接着红鸳又一抚手如同变脸一般又变了回来,“你看我也可以。”
“你太自以为是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你走吧,以后别再犯事也别再入京城,否则下次就杀了你。”
哈哈,红鸳癫狂了一般看着沈煜,“那请问大人,你把我放走苏天歌知道吗?还是说你瞒着她?”红鸳忽然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桌案前,“大人,我知道您在打听千手山庄。”她一伸手,手掌里多了一张面具。
沈煜坐着没动,红鸳又往前走了两步靠着桌案压低了声音,“大人,我能帮你进到山庄里。”
当啷一声,窗棂动了一下,沈煜冲过去掀开窗格子看见了苏天歌,“天歌,你来了。”神情是欣喜的。苏天歌顶着一头的乱草还有脸上的污渍冷冷地看着沈煜,视线越过去便瞧见了一脸得意的红鸳。
“大人就这么喜欢耍着我玩儿吗?”
“你是这么觉得的吗?”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大人,天歌今日来向你辞行。”苏天歌躬身一拜边扭头走了,后会无期。红鸳在后头说道:“大人不追吗?”
沈煜回头看着红鸳,眼神凌厉,“本大人的事不需要外人置喙,还有,带着你手上的面具滚,最好别再让我看见你。”沈煜这眼神让红鸳的心里一颤,是她故意在将军府门口露出了踪迹,引苏天歌过来的。只是这结果让她怎么也没有料到,沈煜不是让人在打听千手山庄吗,他只要点点头她就敢把他带进去。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肯低头不肯说一句好听的。
苏天歌连夜租了一辆马车拉着那个干瘦的小花子一块回京城,她知道是红鸳故意引她取得将军府,也知道这一切都是红鸳的一厢情愿。可她就是接受不了,沈煜这样打着保护她的旗号欺瞒她的行为,是对她能力的一种蔑视,他从心底里并不相信她能与他并驾齐驱。
这才是让她最生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