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问话犹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儿抛入水里，却在每个人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负责洒扫的丫头们都松了口气儿，庆幸自己不是燃香之人。而几个近身服侍的丫鬟却都紧张了起来，面露惊惧。
见无人回答，她上前一步抓起了桌上的鸡毛掸子，用力鞭向檀木椅，几息间绺绺鸡毛纷纷飘落而下，“你们胆子也是越发的大了，傍晚若无人站出来，你们就等着一张草席子裹尸吧！”
她确实是气得不轻，双肩微微颤抖着，手上的青筋皆一根根蹦了出来。若今日未发现这鎏金熏炉里的香是能避子的，遭殃的岂不是自己？
一想到这香会导致妇女生不了孩子，沐颜便不寒而栗。
“王妃，奴……奴婢就是每日负责燃香的丫头，”其中一丫鬟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未等上头人发话就磕起头来，“奴婢也不知这香会使妇人避子，王妃饶、饶命！”
说罢，又是一阵急急的叩头。
“这香可经旁人之手，”沐颜冷声问道，目光死死盯住了地上不断颤抖的人，“或者说，是有人指使你害我？”
家丁立即把那丫鬟按倒在了地上。
小丫鬟大叫道：“冤枉啊，夫人，冤枉啊。”
沐颜冷笑道：“冤不冤枉，派人去你的房间去搜一下不就知道了。来人去她的房间仔细找一找，给我找出那些带毒的檀香。”
一听这话，小丫鬟立即脸色惨白的低下了头。
其实刚才沐颜只是看到其余两个丫鬟虽然委屈着急但是并不畏缩，只有小丫鬟连自己的眼睛都不敢看，身子紧缩在一起，一副心虚的样子，所以就想要诈她一下。
过了一会，手下过来回报：“夫人，果然在小丫鬟的房间里找到一些檀香。”
沐颜把那檀香拿在鼻子前边闻了闻，对小丫鬟大怒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小丫鬟身子发着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沐颜冷冷的说道：“把她给我关起来，晚上交给王爷发落。”
这质疑声惹得其余丫鬟唏嘘不已，未过多久，堂中便有人小声的议论着这丫头平日里行踪可疑，做事亦鬼鬼祟祟的。
沐颜自是听见了这些议论，面上却毫无波动。
反观地上的丫头，早已是泣不成声，“王妃饶命啊，就算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断不敢做出这种事情啊！这香乃是奴婢贪小便宜，于城中一商贩手中所购，王妃若不信，大可差人去查！”
这人声泪俱下，沐颜不免有一瞬的动摇。这心里摇摆也不过眨眼间便消失了，相交于选择大度的原谅，她倒更想知晓这丫头背后究竟有没有人指使。
“你这意思倒像是本妃冤枉你了！”她上前捏住这丫鬟的下巴，厉声呵斥。
“王妃……饶命啊……这是当真与奴婢无关！”眼瞧着王妃表情骤变凶狠，丫鬟止不住的求饶，额上的血印子清晰可见。
纵是如此，沐颜毫无半分怜悯之情，“一切等王爷回来之后再做定夺，你先回房罢。”
之所以未立即下令将人关入王府牢中，是因为现还无证据证明这人所说是否属实。况处置个人虽容易，却也是要服众的。倘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将人给处置了，不光不好树立其公正的形象，更不好调查是否有操纵纸人。
于此，将人暂时关了才是最好的选择。
“多谢王妃饶命，奴婢定会好好反省！”丫鬟磕头叩谢，脸色依旧是惨白如纸。不多时便有几个婆子进来两人带了下去。
待人消失于门边后，沐颜才指着空荡荡的门口沉声道：“不管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怎么，只要有异心者，本妃绝不放过！”
平日里不严厉，倒养出了些白眼儿狼了。身为王府的主母，理应当对下面的人恩威并施，对于此，沐颜倒觉得自己有些不尽职了。
其余丫鬟见素日和蔼的她倏变严厉，不觉心生敬畏，口中忙不迭答着“是”，多的也不敢说，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恼了主子。
另一头的屈焱之得了消息后顾不得其他，撂了手头的事后策马回府，刚进正堂便见她抱着手反复踱步，原本精致的小脸上尽显疲累。
“让你受苦了，你的身子可有大碍，”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缓缓步至她面前，弹指间又似想起了什么，忙冲身后的公公道，“快去请御医，好好替王妃看看身子。”
沐颜抬眼便见他焦急的样子，心中的不悦俱都散得差不多了，“行了行了，我无事，此事若发现得晚，你以后怕是做不了爹爹了。”
此言一出，她才觉极为不妥，遂背过身捂嘴暗骂，自己怎会这样口不择言？
“是本王未能保护好你，以后只要是入你房中服侍的人，本王定会派人将其查清楚！”屈焱之心疼不已，未等她有所反应便又开口。
“那丫鬟做事如此不牢靠，不要也罢！”他拂着袖子望了一眼公公，其中意思不用说她也知晓。
“当下那人还除不得。”她扯了一把他的宽袖，语气不自觉的急了起来。屈焱之依旧蹙着眉心，眉宇之间尽是淡漠。
他只知坏了事情的人应当受罚，倒是没想到那人或许与旁人有什么牵连。
见他一时静默不语，沐颜不由得伸手劝阻，“现下若是了断了那丫鬟，说不定以后还会有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这回是避子香，下回说不定还会有人下毒，只要我不出事，这样的谋害怕是不会停了。”
屈焱之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她说的，不无道理。
“我只是害怕那丫鬟背后有人，仅此而已。”沐颜两手一摊，面露无奈。
片刻过后他才沉声道：“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欺负到本王头上来了！”严格来说，他在朝堂上并未树敌，她更不可能惹了什么大人物。
若此事真不简单，也不排除是熟悉之人所为！
“我总觉得那丫鬟所说不可信，不如派个人去查查，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沐颜兀自点着头，“先派人去查查那卖香之人，同时派人盯着那丫鬟，若她是受人指使，定会露出马脚！”
屈焱之暗暗吃惊，没想到她也有这果断的一面。
“那便照你说的办。”只这一句回答，身后的公公便下去了。
那被关起来的丫鬟自然也被放了出来，吃穿皆照以往的来。唯一不同的是，暗处中多了个观察她的人，对此她自是不知道的。
日子就这般过着，避子香一事表面上看似过去了，实则不然。暗中的一切皆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用不了多久，真相便会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