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透明的屏障在禅房外倏地张开,连着后院整个被纳入其中,空气里,隐隐传来仙气的波动,白灵儿试着往门外走了几步,她能自由活动的范围,仅仅只有门口的这处院子,再想往前,就会被结界给弹回来。
“圣女有何差遣?”李二郎从暗中现身,旋身落在白灵儿身旁。
“额,我没啥要吩咐的,你忙你的,我就看看这结界。”白灵儿憨憨笑着,屈指在屏障上敲了敲,“二长老的能耐果真非同一般啊。”
“那是。”李二郎与有荣焉地应道,神色甚是骄傲。
“你进到结界里,待会儿还能出去吗?要是出不去,我接下来吃什么?喝什么?”白灵儿连连发问,一副深怕会被饿死的惊恐样子。
“圣女大可放心,您的食物哑奴会准时送来,这道结界对普通人无效。”它针对的,仅仅是修炼仙法之辈。
“哦。”白灵儿恍然大悟,在院子里转了转后,便回到房内。
房门刚锁上,她含笑的面庞立马变得焦虑起来:“怎么办?这下子,白白也出不去了!”
“谁说的?蠢兔子只有仙体,并没有一点修为,结界挡不住它的,”红红反驳道,末了,还不确定的添上句,“应该拦不住吧?”
“哎呦,这种事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它干嘛泼主人冷水?白白好不容易才得到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哪会轻易放过?
“那就试试吧。”试一下或许能成功,不试,就真的没机会了。
白灵儿以要炼丹的名义安分地待在房间里,除了哑奴会在用餐的时辰进屋送饭,其它时候根本没人。
入夜后,她熄掉油灯,闪到空间里将白白从田边抱起来。
“待会儿要是能成功出去,你就往山脚跑,诺,这是村庄的地图,你照上边的路线跑,要是能成功出去,就往东边跑,去京城。”白灵儿认真说着计划,那张药材清单,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她得做好两手准备,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如果出不去,你别硬冲,马上回来,别被人发现。”
“嗯嗯。”白白用力点头,将她说的每一个字牢牢记在心里,“到了京城,我就去找二呆,告诉他,主人你在哪儿,让二呆来救你出去!”
“小心一点啊。”白灵儿不放心地嘱咐道。
将计划制定好后,白白咻地跳到地上,胖乎乎的身体刚落地,顿时发出一声砰然巨响。
“圣女?”院中,被声响惊动的李二郎第一时间飞身来到门外。
“我不小心把油灯打翻了,不要紧的。”白灵儿打开房门,略带羞愧的笑着,身体直直挡住门口。
李二郎越过她,往房间里看了眼,果不其然见到桌角被打翻的油灯。
“请圣女早些休息,明日哑奴会带新的灯盏给您。”李二郎轻易地信了白灵儿的说词。
不是他太大意,只是,人一整天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能耍出什么花样?
将人打发走后,白灵儿忙抹了把额上的虚汗。
“他没发现吧?”瞅瞅打开一条宽缝的窗子,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白白已经出发了,不知道能不能安全逃出结界。
为了给白白制造机会,白灵儿伸手将椅子推翻,丁玲当啷的碎响不间断地从房内传出。
李二郎来了一次又一次,神色也愈发不耐,可对上她无辜、纯良的表情,责备的话哪说得出口?
只得忍着火气,催促她快点休息,别再磨磨蹭蹭制造噪音。
被分散注意力的男人并未看见,背后一道闪电般迅捷的白光直冲向结界,只短短半秒,竟从结界内成功溜走。
“主人,笨兔子的味道消失了。”红红一直在留心白白的气息,察觉到它脱身后,赶忙把好消息告诉白灵儿,“它成功了!”
欣喜的笑爬上唇角,但随即,就被白灵儿硬生生忍住。
不能笑,不能引起敌人的怀疑。
她故意板着脸,连连点头,答应马上休息,送走了李二郎后,心头的喜悦再也无法控制。
拳头用力向天花板挥动。
yes!成功了!白白它逃掉了!
“还没到欢庆的时候。”白莲冷冰冰的声线蓦地传来,成功地让白灵儿脸上荡开的笑僵在嘴角。
眸光暗了暗:“是啊,这才只是第一步计划。”
白白还得避开族人的注意,逃离神族,到京城去通风报信,这才能算是真正的成功。
白灵儿有些担心,害怕白白体形太大,会引来麻烦。
这一夜,她没闭过眼,耳朵始终高竖着,窃听门口的吹风草动。
万幸的是,直到天亮,神族似乎也没察觉到一点异常,白灵儿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站在窗边,眺望着东面。
白白,这次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平安到京城啊。
广阔无垠的黄沙地,艳阳高照,一只与流沙格格不入的白色身影,正卖力的朝前冲刺。
三日后,二长老带着一篓子药材重返神族。
“圣女,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解开结界,他笑吟吟地将篓子搁在地上,“一样没少。”
“嗯,辛苦你了。”灵儿装模作样地数了数,单子上写下的药材全都在,没缺一个。
“这是老夫的分内事,谈不上辛苦。”二长老不敢居功,帮着将篓子抬进屋后,便出了门,向李二郎询问起离开这几日族里的情况,听说白灵儿安安分分的,没闹出什么事儿,他长松口气。
看来,圣女是真的决定要帮族人一把了。
与二长老欣慰的心情相反,背对他,拾掇药材的白灵儿,脸色却是凝重得很。
她传递出去的讯息,能被人发现吗?
白灵儿不敢肯定。
这些药材里,有几味药是极其少见的名贵草药,唯有云国的大型药材铺中有售,有人突然大批收购药材,定能引起怀疑。
云国的几家大型药材铺与安乐堂有着密切的来往,而安乐堂又和二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他能抓住这条线索。
但能不能成功,白灵儿心里没谱。
远在千里外的京城,此时,全城戒严,昔日繁花如锦的街道,从数日前就变得萧条冷清了,几乎很少能见到有老百姓在街头走动。
威武的九门将士排成一列,在城中巡逻,空中弥漫着一股难掩的沉重氛围。
一只海东青扑着翅膀滑过郎空,朝着十王府飞去。
黎叔在前院将海东青脚上的竹筒取下,细细看过密信的内容后,脸色微微变了变。
“这事还得告诉主子一声才是。”他忙将信笺收入袖中,快马扬鞭朝天牢奔去。
夜色四合,天牢内,血腥味久久不散,一处四四方方的宽阔地带,莫谨严发冠散乱,被五花大绑捆在刑架上,蓬松凌乱的长发遮挡住了他俊美的面庞,只余那急促的喘息,不断徘徊。
拎着沾了盐水皮鞭的陌影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旁,冷声质问:“说,你究竟与那帮歹人如何联手的?他们的巢穴又在何处?”
“呵,”莫谨严艰难地扬了扬唇角,他的丹田早已被莫长歌亲手摧毁,如今,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但饶是如此,他仍不肯低头,脑袋缓缓抬起,阴鸷、怨毒的目光直直看向坐在前方木椅上,优雅尊贵的男人,咧开嘴,竟是笑了,“十弟啊十弟,没想到,本王最后竟会败在你的手里!成王败寇,本王无话可说,你要杀,就杀!但想让本王泄露一句半句,你做梦!”
他输了,他莫长歌也别想好到哪儿去!
搭在扶手上的手掌蓦然收紧。
“四哥,本王知道你不怕死,胆敢与外人联手,对父皇下毒,在京中制造慌乱,趁机夺位,干得出这种事,你会怕死?”凉薄的笑爬上莫长歌的唇角,闪烁的油灯下,他苍白的面庞,透着一股鬼魅般的妖娆与嗜血的冰冷,“你大可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你的生母,那位过惯了锦衣玉食日子的皇贵妃,不知能否如你这般坚强。”
“莫长歌!”莫谨严脸色骤变,身体剧烈挣扎着,绑住他手脚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巨响,“你敢!”
“要试试吗?”莫长歌眉梢轻挑,笑着问道。
不敢?自打灵儿失踪后,这天底下,已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昔日,他怕,怕手中的势力一旦曝光,会惹来上位者的忌惮,而如今,是他,是他们,触碰了他的逆鳞,将那条名为理智的锁链去除。
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去,将贵妃娘娘请来,让四哥好好看看,本王究竟敢还是不敢。”无情的命令如惊雷,轰然炸响在莫谨严的耳畔。
“是。”孤狼自角落中走出,冷冷睨了眼冥顽不灵的莫谨严,甩手向牢房走去。
“莫长歌——”他怎么敢!莫谨严如厉鬼般,嘶吼道。
“四哥,你想做个孝子,就该知道,要如何做。”莫长歌威胁道,京城大局已定,他只想尽快把灵儿找回来,为此,哪怕双手染尽鲜血,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