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一鹤巫师的祖先是苗疆人,因为犯了族规而被驱逐,后来自立了门派,墨家的情蛊,就是他帮忙养的。
看到墨子悠抱着奄奄一息的阮佳清进来,双眼轻轻眯了眯,他是年过半百的老人,有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有神,头发很却很整齐。
“怎么回事?”一鹤巫师的声音沙哑得如同像是在沙漠许久不喝水的旅人,又像是声带受损了似的,似乎说话需要很大的力气。
墨子悠道:“被情蛊反噬了,求您帮忙救救她……”
跟在墨子悠身后的墨子矜稚嫩的小脸上全是担忧跟泪水,她多希望一鹤大师能够拒绝她哥哥的要求。
虽然一鹤大师已经猜到了,但是由墨子悠亲口说出来,他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养的蛊,从来不曾有失手的时候,尤其是情蛊。
他耗费了毕生精力才把蛊虫养好,如今好不容易派上了用久,依墨少爷的要求种在这个女子的身上,可还不到半年的时候,她竟脱离了蛊虫的控制,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如此的话,她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了。
“墨少爷,老朽没办法救她了,蛊虫已经侵入她的心脏了。”一鹤看了阮佳清一眼,回道。
墨子悠心急如焚,神情亦是焦虑无比。
“有办法的,我看过您的蛊毒之书,只要将她身上的情蛊渡到我的身上来,这样她便得救了,是吗?”墨子悠轻轻地问。
一鹤的脸色瞬间大变,震惊地看着墨子悠,“墨少爷,这样做你会没命的,而且我也会损耗毕生的修为,这个丫头救不活了,还是算了吧。”
“她还有救,我把过她的脉,现在蛊虫还未真正控制她的身心,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弃的。”墨子悠的态度十分坚决,他看着老者,继续道:“一鹤巫师,子悠求您了,您就救救她吧。”
老者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救阮佳清,毕竟这是个非常冒险的行为,若是搞不好,墨子悠跟她的性命都会丢掉,而且也会损耗他自己一生的修为,这样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他知道自己没法劝住墨子悠,墨子悠心甘情愿用了情蛊,如今又愿意为了这个女子而付出生命,简直就是走火入魔了。
正在此时,整个墨府都微微地轻晃了一下,似乎顺时针转了大半圈,别人也许感受不到,但是身为府中八卦阵的创始人,墨子悠不可能察觉不出来的。
看来晋王已经破了他的阵,如今已经进了墨府了。
他与晋王没有正面对战,却你来我往地对峙了许久,晋王的确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还从来没有人能够破得了他的阵法呢,就连他的师傅,也夸他青出于蓝。
阮佳清痛醒了,无法形容的痛在心脏蔓延。心脏仿佛被无数铁丝穿来穿去,又仿佛被人拿着火钳子一直捅啊捅,又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
好像被人点住了穴道似的,头,胳膊,大腿,全身上下,就连一个小手指,也动不了。
只是她完全动弹不得了,否则她真的好想剖开自己的心脏,看看到底是不是有蚂蚁在她的心脏进进出出,啃食着她的血肉。
如果说女人生孩子是人生的一道生死关卡,那么,噬心蛊发作时,每一分钟,她都在承受这人生的生死关卡。
“那我尽力一试罢。”老者终于松了口,墨子悠脸上顿时间有了喜色。
只要能救阮佳清,哪怕要他粉身碎骨他也愿意。
突然一道冷凛的声音袭来,只听见晋王用充满威胁的语气道:“不是尽力,而是必须要救活她,否则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陪葬!”
俊魅孤傲的脸庞,冬夜寒星的瞳眸,浓黑的眉如两把利剑一样,那样可怕的眼神另老者整个身子都颤了颤,他从来不曾见过气场如此强大的男人,仿佛能够震撼到人的心灵里去。
晋王的眼神转向了墨子悠,对他道:“你最好祈祷本王的王妃安然无恙,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墨家的忌日。”
那样冰冷又冲满杀气的眼神,另墨子矜看得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只是墨子悠仍是一脸的淡定,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你们都出去吧,一鹤大师施法是容不得旁人在的,以免他分心,这样成功的机率会降低。”
墨子矜知道此刻已经没有退路了,可她仍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若是哥哥真的因此没命,她该怎么办?
整个墨府又怎么办,爹娘又怎么办?
“哥哥,不要……”她的手轻轻抓住墨子悠的手袖,用祈求的目光看他。
墨子悠淡淡一笑,“子矜,你早已经长大了,不能再依赖我了,日后墨府就靠你了。”
纵使墨子矜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离开了屋子,除了晋王在里头围观,旁人全部都被赶了出来。
一鹤大师吩咐晋王将阮佳清放在床上平躺着,墨子悠坐在她的身侧。再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在阮佳清的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伤痕特别深,鲜血马上就流出来了,起初流的只是鲜红的血,后来渐渐的鲜血变成了黑色,而且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在墨子悠身上也同样如此,最后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两滴血到空中,因为他是养蛊之人,他的血可以将蛊虫给引出来。
片刻之后,只见阮佳清浑身都冒了冷汗,本来熟睡的她变得不安起来,晋王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时地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滴。
半晌,她的手肘上渐渐有一片凹起的位置,那便是蛊虫出来了,蛊虫嗅到了空气中的血液,它朝着阮佳清手上切开的口子处走来,蛊虫每动一下,阮佳清的心就难受十分,这种钻心的痛楚,另她痛不欲生。
蛊虫终于钻出来了,那黑黑的身子,身上有着许多利爪,身上散发着恶臭味,只见它走过之处的肌肤都全然浮肿了。就在大家以为它会顺着血液的味道去到墨子悠的身上时,它突然转了回头,想要再次扎入阮佳清的皮肤里。
“不好!”一鹤大叫一声,他立马再拿起刀来,割破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指,将血液滴在墨子悠的身上。
那蛊虫这才慢慢调了头,它嗅着味道,一路走到了墨子悠的身上来。
在墨子悠身上转了几圈后,它寻好了最佳去处,终于一下子就钻进了皮肤里,隐匿得无踪无迹。
一鹤松了一口气,幸好阮佳清被蛊虫反噬得不深,否则不可能会如此顺利的。
蛊虫离开了身体后,阮佳清好受多了,她拧着的眉头终于放松下来,脸上也渐渐有了红润之色。
“好了,这位姑娘没事了,只需要静养几日即可。蛊虫引出的过程比较顺利,料想不会伤害到腹中的胎儿,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还是着大夫看看吧。”一鹤巫师对晋王道,他不太敢抬眸看晋王,因为这样的眼神另他感到害怕。
“多谢了。”
晋王难得说一个谢字,那一鹤巫师不敢居功,只是拿出帕子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墨少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一鹤巫师转向墨子悠。
墨子悠紧咬着牙,似乎十分难受,一直在门外守着的墨子矜终于忍不住冲了进来,看到哥哥这副模样,她的眼泪马上都流下来了。
她伏在墨子悠的膝盖上,抬头看着一脸冷汗津津的墨子悠,只见墨子悠如今额尖青筋暴起,紧咬着牙关,好似在忍着巨大的痛苦的样子,墨子悠心矜一沉,脸色煞白。急声问道,“一鹤巫师,你快救救我哥哥,快点……”
她声音都是颤抖着,一摸哥哥的手,竟滚烫得厉害,像一个大火炉一样。
墨子悠只觉得心仿佛被无数锯齿啃咬一般,剧烈的痛意蔓延全身,内息逆流,仿佛血管爆破,墨子矜一碰到他,他立刻咬着牙关开口,“走……走开!”声音嘶哑,却已然用尽了力气。
墨子矜摇着头,却不肯松开墨子悠的手,她怕她一松手,就永远也见不到哥哥了。
“墨二小姐,你先让开,我试试能不能将蛊虫引出来。”一鹤叹了一口气道。
虽然还未开始,但他已经猜想到结局了,蛊虫本是在阮佳清身上的,现在被渡到另一个人身上,它铁定不会再出来的了,而且会狠狠地嘶咬着它所依附的躯体,直至这具躯体变成干尸,方才罢休。
墨子悠忍着体内的剧痛,咬牙道,“不要……不要靠近我……我很难受”听着他嘶哑的声音,看着他青筋暴起的样子,就能看出,他在忍着!而且只要墨子矜一触碰到他,他便觉得浑身更难受了。
就连一鹤巫师的靠近他都十分抗拒,一双眼睛早已变得腥红,身上散着着一股戾气。
没办法,晋王只好一记将他给敲晕了。
墨子矜对晋王没有任何好感,她立马将哥哥护在身前,“不许你碰我哥哥,你滚!”
晋王眯了眯眼,他不想与一个小姑娘计较。便抱着阮佳清离开了,她现在需要静养,还是快些让清风替她诊脉。
门外的月氏夫妇以及鲁瑶依还有承东承西等着,看到晋王抱着阮佳清出来,个个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