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很笃定,没有任何的犹疑。
上官幺幺一颗心都因为廖清平的话给揪了起来。
“这种毒我之前没接触过,只在书上看到过,名字我都记不清楚了,记得这毒是在孕妇怀孕的时候每天给她喂下,将来她的孩子随着年纪的增长,身体会越来越虚弱,通常……活不过三岁。”
上官幺幺猛地一激灵。
她差点把怀中的团子扔到地上。还是慕北阎眼疾手快地扶着上官幺幺的胳膊,才没有让她把团子摔倒地上。
“三岁?那我的孩子……还有救吗?”上官幺幺低头看着怀中睡得正香的团子,心里巨大的绝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千难万难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又带着他离开了纷繁复杂的楚国皇城,最后换来了什么?团子中毒了!活不过三岁!
廖清平迟疑着点了点头道:“我可以试试。”
就连大名鼎鼎的廖清平,这一次都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上官幺幺的心沉到了谷底。
为什么!
“你仔细想想,你在怀孕期间,有没有闻过一种香气,有点像茉莉的味道,但是又不是茉莉,就……很难形容,但是非常好闻。”廖清平引到着上官幺幺回忆过去。
他没接触过这种毒,而书上的记载也并非那么齐全,他必须知道上官幺幺具体的中毒事件,才是开始着手配药。
“茉莉香气……”上官幺幺觉得脑子很乱,她努力回忆着在未央宫的点点滴滴,突然,上官幺幺瞪大了眼睛,她的记忆中似乎闻过这个味道!
“雁北,你记不记得当时未央宫里有一卷惠妃送来的山水图?”上官幺幺终于想起了她从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
慕北阎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当初秦妃被上官幺幺整治了以后,不久惠妃就给上官幺幺送来了那么一幅画,说是为了和上官幺幺和解,还让上官幺幺摆在书房里,上官幺幺觉得画还不错,让御医验了毒之后,便摆在书房中了。
从那以后,惠妃真的像是和上官幺幺和解了一样,没再找过上官幺幺的麻烦!
“可是当时那副山水图我让御医验过毒,御医说没有问题啊!”上官幺幺现在急得快哭了,她当初就不应该手下惠妃的东西,那女人怎么可能突然改了性子!
廖清平闻言冷笑了一声:“幺幺,你怎么能保证给你验毒的御医不是你口中那个惠妃的人?”
“我……”上官幺幺被廖清平堵得说不出话来。
当初在未央宫的时候,上官幺幺是深受杨裕的宠爱,宫中的人都要仰仗她三分,她以为她常用的那位御医不敢做出欺瞒的事情,没想到到头来她还是被人摆了一道。
宫中这种腌臜的事情太多了,这也是廖清平宁愿在世上逍遥都不愿意进宫的原因之一。他起身去了一旁的书架上,从书家长乱七八糟的书中抽出了一本,一边翻一边问道:“那幅画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的?”
“大概怀孕三个多月的时候。”上官幺幺道。
廖清平点了点头,在那本破破烂烂的书上翻了一会儿之后,就把书又插回了书架中,道:“孩子还小,肠胃不能喝药,我先给你配药,你一日三顿吃,孩子吃奶的时候,自然会吸收。”
“好。”上官幺幺已经完全没有了主意,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的身子都压在了后面的椅背上。
廖清平说完了一番话之后,立马开始给上官幺幺配药。
这小院子里其余的房子里也全都是药材,他进进出出拿了好多种乱七八糟的药材到上官幺幺跟前的桌子上,仔细斟酌着比例,把药草放进了捣药碗中,然后把碗推到慕北阎面前:“你来捣药,我没力气了。”
廖清平今天忙活了一整天,始终没有歇着过,他现在连捣药的力道都提不起来。
慕北阎二话没说就拿过捣药碗开始捣药。他在这里捣药,廖清平又开始鼓捣别的药材,上官幺幺自始至终就傻愣愣地看着他们。她心里全是苦涩。
不过苦涩之余,居然有些庆幸,庆幸这一切不是杨裕做的。
至少不是杨裕做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补药的问题?”上官幺幺定了定心神,假装自己看上去非常平静地问道。
廖清平正在给手中的药材配比配方,他头都没有抬起来道:“这种毒如果和三种以上药材同服,就没有作用了。既然你服着药,那想让你染毒,必须是接触或者闻着。”
原来是这样。上官幺幺为自己之前竟然怀疑杨裕有点微微的愧疚。
杨裕是在轩辕宸之后,第一个对她那么好的人,几乎宠爱她冲到了骨子中,要不是出了后来他醉酒的事情,上官幺幺觉得她在皇宫中度过余生也无所谓。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廖清平忙完了手中的配药,他拿着包好的药材,瞥了眼慕北阎捣药碗中的药渣,夸了句:“捣药捣的不错。”
武功高强的镇远大将军,捣药时用的力气非常均匀,以至于药捣出来很好看。
“行了。”廖清平把捣药碗拿了起来,把里面的药渣装进了一个瓷广口瓶中,他把瓷瓶和手上的药包一起递给慕北阎道:“喝的药,按照我给你调配好的比例,一天两次,瓷瓶里的药渣,每天晚上在孩子胸前抹上半个时辰再擦去,先这样试个一旬,到时候再来找我配新药。”
“多谢。”慕北阎收下了药材之后,看向上官幺幺,上官幺幺冲他点了点头,两个人一同站起了身子,上官幺幺憔悴地抱着团子,冲廖清平欠了欠身子:“谢了,但是我回来的事情你别传出去。”
廖清平耸了耸肩,非常不满:“我是那种人吗?”
上官幺幺笑了笑,没有说话,她转身打算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身后的廖清平突然拔高了声音道:“等一下!”
“怎么了?”上官幺幺赶紧转回身子,生怕自己听漏了什么叮嘱。
就见廖清平非常不客气地把自己的左爪子伸到了上官幺幺的面前道:“我说,我也是要吃饭的啊!亲兄弟都明算账呢,你好意思白嫖吗?”
“……”
上官幺幺翻了个白眼:“你要多少?”
她话音都没落下,慕北阎已经干净利落地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银票,眼睛都不眨地就把银票放到了廖清平的手上:“诊金,不用找了。”
廖清平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看到银票上的数字之后,他就装模作样不出来了。
“五千两?”廖清平咽了咽口水,他努力保持着自己世外高人的鬼医人设,假装自己没有被这笔巨款吓到。
上官幺幺都差点骂慕北阎败家了,可是慕北阎却对这笔钱财并不怎么在意:“朝廷给战地医馆补贴的银两非常少,你这医馆都没有,恐怕得的银子更少,你救了那么多将士的性命,这些钱是你应得的。”
纵然现在的慕北阎已经不再是镇远大将军了,但是他心系天下的感情是不会变得。
廖清平给这些伤员们问诊,朝廷补贴的那点银两根本都不够,他的所有药材都是自己往里贴钱的,没有人比慕北阎更了解这其中的事情。
他给的,是那些受伤的将士们的救命钱。
“……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了。”廖清平听到慕北阎这么说,也没有再含糊,就把这张银票收下了,他购置药材真的非常需要钱,这些天他的继续已经花了大半了,再这样入不敷出,他很快就没办法再给那些将士们诊治了。
医疗难题还真是哪个时代都会面临的问题。上官幺幺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有了廖清平的药之后,上官幺幺回到客栈后立马让桂圆兰芷去把药给熬了,她给团子敷了药草。
弄完团子这边,上官幺幺把团子放在床上,她自己去洗了个澡,桂圆那边就把药给熬好了,但是端着那碗药进来的却是慕北阎。
“药熬好了,趁热喝吧。”慕北阎体贴地把碗递到上官幺幺的手边,又转身给上官幺幺沏了一杯蜂蜜水。
上官幺幺吹了吹碗,一闭眼就把所有的药汁都灌了进去,这药可真苦。她简直要怀疑廖清平是故意整她,才给她的配药这么苦,哭得上官幺幺眼眶都红了。
慕北阎在上官幺幺喝完药之后,立马把手中那杯蜂蜜水递给上官幺幺:“快喝两口,这个甜的。”
“唔……”上官幺幺咚咚地喝了好几口甜甜的蜂蜜水,这才缓和过来,但是她发红的眼眶却没有褪去颜色。
上官幺幺把剩下的半杯蜂蜜水端在手中,问道:“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我想你应该睡不着,便过来了。”慕北阎从上官幺幺手中把那半杯水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他抬手把上官幺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温柔道:“走,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上官幺幺看了一眼还在床上的团子。
慕北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放心,药草里有安眠成分,他醒不过来。走吧,带你去散散心。”